王家子孙行礼散去后,卧室内就剩下君臣二人。
“夷甫,我能得天下,你居功至伟。事到如今,可有什么未了之心愿?”邵勋坐在榻前,轻声询问道。
王衍沉默不语,双眼盯着窗外,无有焦距。
卧床不起的这些时日,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晋惠之世,他在朝中为官,彼时积极谋划,信心十足。
晋惠死后,司马越被迫出镇外藩,愈发依赖他在朝堂上的配合,那会真是他人生的巅峰。
第一次听到邵勋这个名字时,还是从曹馥嘴里说出来的。彼时不以为意,奈何后来主客易位,渐至下风。
人生数十年,如梦如幻,难以捉摸,尤其是当你身处乱局之中的时候。
若能重来的话,他一定——他一定还是选择与邵全忠合作,因为其他人更没底线,更不讲规矩。
这个认知让他无语凝噎,这就是乱世,乱世自有一套别样的评价体系。
他玩不转、当不了、做不得……
邵勋见王衍不说话,也不以为意,只道:“虎头已在路上,景风、惠风明日亦至,夷甫你——”
“陛下。”王衍轻声说道。
“我在呢。”邵勋道。
“陛下你操持半生,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天下?”王衍问道。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年,但直到这会才问出口,足见其性情。
“百姓安居乐业,将吏各安其位,如此而已。”邵勋说道。
“若果如是,陛下你走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