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梁芬亲手倒了一碗茶,端到陈有根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人啊,不能太急、太躁,急则伤神,躁则伤身。东宫就你我寥寥十余人在办公,忙个什么劲?”
“我军中出来的,最见不得事务积压。”陈有根说道。
不过他还是对梁芬道了声谢,接过茶碗后,饮了一口,道:“而今市面上诸色茶种并起,什么义兴茶、蒙顶茶、钟武茶、淮南茶,林林总总数十种,几让人眼花缭乱。然老夫喝来喝去,却觉得没甚差别。”
梁芬忍俊不禁,道:“差别确实不大。不过有时候,人就是愿意为了那一点差别,而花费高价。”
在梁芬的插科打诨下,陈有根也搁下了毛笔。两个老登坐在衙署中,沐浴着冬日难得的暖阳,喝着温热的茶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近午时分太子抵达。
“殿下。”俩老登正准备去吃饭呢,虽然有点早,见太子来了,立刻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太子邵瑾和他俩很熟悉了,坐下后便看向陈有根,道:“陛下令春耕后调发府兵,不知陈公可曾知会诸卫?”
陈有根点了点头,道:“过了上元节,枢密院自会遣人至诸卫,调发兵马。”
“却不知发兵几何?”邵瑾问道。
“左右骁骑卫、左右飞龙卫、左羽林卫、左右金吾卫、右龙虎卫、左神武卫,计六千四百步骑。万胜军五营,各出千人,合五千兵。陛下可能还会调发侍卫亲军千人西行。”陈有根回道:“便是这些了。”
“左右骁骑卫、左右飞龙卫不是已经出征了么?”邵瑾问道。
陈有根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去年此四卫共出动了二千四百人,按理来说不该再行抽调了。但左右骁骑卫是府兵中仅有的骑军,左右飞龙卫乃骑马重铠武士,非常契合西域地理,故还需出征。”
邵瑾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不一口气调动万名府兵呢?这样东拆一部、西拆一部,是何道理?”
“为了练兵。”陈有根直言不讳道:“府兵中老人不断退下,新人渐多,需得让其见见血。上阵厮杀过的人班师归建后,能传授经验,带动其他人,甚至还能肃清风气,好处很多。若整体调动一卫,固然省事,但却起不到这种效果了。万胜军亦同理。”
“那侍卫亲军呢?”
“幽州突骑督明年就要班师,而侍卫亲军人皆精卒,步骑两便,战马神骏,配上马铠后便是具装甲骑。西域多胡骑,具装甲骑有大用。”
邵瑾明白了。
他没有再问右天武卫、左龙虎卫为何没有调兵。
右天武卫有镇压淮南的用途,左龙虎卫则是去年新编,还需整顿,不宜调动——去年下半年,在魏、清河二郡分别设立洹水、漳南二龙骧府,然后将河北六郡八府整编为左龙虎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