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天家是有代价的,这便是了。
邵勖坐了很久,直到王妃沈氏闻讯过来安慰。
他长吁一口气,将妻子抱入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
他三十八岁了,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父亲,是三郡十县八万军民的主心骨,他没资格哭哭啼啼,伤春悲秋。
父亲生前希望他能帮着稳住西域北半部分,让大梁金瓯无缺。既如此,就满足父亲的愿望吧,或许这便是他后半生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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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开抵达高昌差不多前后脚,告哀使、议郎殷浩也抵达了岫岩,得知燕王已经南下过冬之后,又马不停蹄,直趋旅顺,最终在马首山上的别院中见到了燕王邵裕一大家子。
“这么说,阿爷不让我们几个入京?”面对殷浩时,邵裕很是平静。
他身边还跟着上百名少年,多半是战乱中产生的孤儿,在半山腰上清出来的一块场地中习练武艺。
少年们练得非常刻苦,一板一眼十分刻苦,同时用一种崇敬、孺慕的目光看向邵裕。
这副场景让殷浩有些恍惚,似乎先帝在的时候就是这般……
“正是,此乃先帝遗诏。”殷浩回过神来,答道。
“孤知道了。”邵裕挥了挥手,让人将殷浩带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少年们继续锤炼着武技,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邵裕走到悬崖边,手抚栏杆,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已是初冬时节,辽海波涛汹涌,风高浪急,时不时地还起点雾,让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前路,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作为最早封建的国家,辽东虽只一个郡,但有十一县之多,更兼户口繁盛,虽然前两年莫名其妙爆发了一次大疫——主要在襄平、新昌、居就一带——但户口仍然是高昌三郡的两倍有余。
他经营国家也算用心,且赏罚公平、有度,辽东内部向心力很强。去岁在西安平县与高句丽人争夺一片归属模糊的山谷平地,诸部踊跃出兵,声势极盛,将高句丽人派过来屯垦的数百兵尽数驱逐,并吓得高钊、高武兄弟不敢动兵,最终退让了。
今年营建父亲曾经提起过的凤凰城,征召人手时并无阻力,可见他对辽东国的掌控已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或许正因为如此,辽东国上下心气很高,一边与青州、冀州、幽州、平州乃至百济大做买卖,一边秣马厉兵,试图向周边区域扩张。甚至于,隐隐有人私下里抱怨,燕王如此贤良,为何不能荣登大宝?他们也能跟着做把从龙之臣,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