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1 / 2)

捞尸人 纯洁滴小龙 10895 字 13小时前

第343章

李追远被陈曦鸢抱在怀里。

两侧的景物,正快速飞逝。

李追远不理解,陈曦鸢为什麽要这麽做。

直到少年看见了她的眼睛。

他懂了。

陈曦鸢的目光既坚定却又涣散,意味着重伤之下的她,此刻完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在硬撑。

她的意识已处于模糊状态,将自己抱走,不是什麽处心积虑,也不是刻意谋划,而是—

纯粹的善良。

自己现在,就是被她的善良所裹挟着。

真的很难想像,这样的人,居然在走江,而且,她还能走到现在,参与到与自己同一级别的浪中。

所以,白发青年那帮人,想要错进错出藉机杀了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的她,因心性原因,仍有着巨大的弱点。

倘若等她心性经历磨砺丶不断蜕变,那整个江面上,能压制住她的人,又有几个?

陈家那三位龙王的旧例在前,如果真让陈家有天赋的传承者顺利崛起,那大家不仅没得玩了,

连那点参与感都将失去。

此时交流没有意义,最可笑的是,受其身边撑开的域影响,李追远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张不了嘴。

陈曦鸢正往更郊区的方向奔逃。

最优选择,应该是去市区人口密集处,那里更方便隐藏,也容易让企图继续追杀她的人投鼠忌器。

但她没有选择这麽做,应该是不想牵连无辜。

终于,陈曦鸢到极限了。

前方,是一条小河。

先前有更宽的河,她直接踏了过去,但这会儿的她,过不去了。

强撑许久的域终于消散,陈曦鸢将体内最后一点力气,用在了少年身上,抵消掉少年身上的惯性,让他可以不受伤地平稳落在河边。

她本人,则彻底失去控制,直接撞入河中。

李追远站起身,看着前方漂浮在河面上的陈曦鸢。

少年先摊开手,手中两套卡牌飞出,落于身前,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砌出人形,而后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息降临,增将军一分为二,睁开了眼。

「主公!」

「主公!」

「换个称呼。」

两个增将军面露相同的疑惑,显然不懂该换哪种称呼。

「问童子。」

「是。」

「是。」

两个增将军点了点头,看样子,还得再抽空和童子干一架。

少年双手指尖各自指向一位增将军,《柳氏望气诀》运转,以风水气象,在两具符甲上模拟出了陈曦鸢的气息。

「分头走,香火丶阵旗丶符针,都在你们体内,自己掐算好时间,跑到一半将身上的气息破掉,再回到这里找我。

记住,别把自己弄丢了。」

符甲制作不易,丢一套就少一套。

上次九江赵家给的赞助费,在做完符甲修完道场后已经用光了。

下次再想找一个同级别的宝库,真的不容易,更难的是,你还得恰好有个级别很高的内应给你开门带路。

「是。」

「是。」

两个增将军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李追远再次将目光落向陈曦鸢,其身边河面上,已荡漾出一圈殷红。

少年摘下背包,脱去衣物,走入水中。

游到陈曦鸢身边后,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脚腕,将她带回到了岸边。

也就是李追远基础打得太好,换一个同岁数的孩子,还真没那个力气单独从河里打捞起一具漂子。

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简单擦了擦身子,再将衣服穿上。

「噗」一声,打开一罐健力宝,少年一边喝着一边在陈曦鸢身边蹲了下来,做起检查。

好消息是,她还没死。

坏消息是,她快死了。

虽然先前「救她出来」的操作,李追远已经节奏拉满,但少年还是低估了那帮人的杀伤力,同时高估了陈曦鸢的承受力。

她其实是靠着域,在强撑着一口气,现在域消散了,伤势也就无法继续镇压下去。

外伤倒是不难处理,自己夥伴们以前经常这样,少年在这方面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但她的问题在筋脉,几乎全断了。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充其量也就变成一个彻底瘫痪的废人。

她不同。

李追远在她筋脉断裂处,发现了一处处破碎的蓝点,那应该是域的碎片,或者叫域的残留。

按理说,本不该这样。

域这种存在,不是靠打磨筋骨就能打出来的,要不然秦家人才是域的绝配。

少年分析,应该是她先前为了确保自己重伤之下能继续活动,将本该释放于体外的域,强行纳入体内以稳固身躯。

这法子的后遗症出现了。

如若不能将筋脉及时修补回去,让这些蓝点顺利导出丶自行消散于外,那它们就会在她体内渐渐失控。

到时候,她会膨胀,身体会像那种死后漂浮很久全身如肉皮冻般的死倒,不,比死倒还不如,

她会自己炸开。

李追远看着眼前昏迷中的女人,想像着她炸开的画面。

不是一次性炸完,会由一个蓝点炸起引发另一个蓝点。

也就是说,陈曦鸢会像二踢脚那样,被连续炸起,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到最后,保管渣都不落下来一片。

江湖上有接筋续脉的手段,但这是个老手艺活儿,不是看套理论就能学会的,而且,它还很吃天赋。

如果给予阿璃足够时间,让她去学习和练习,应该能达到那种水平,阿璃在这方面的资质,连李追远都得叹服。

毕竟,如果有的选,李追远是不愿意阿璃来辛苦为自己做手工的,可现在器具越来越高端,手工技艺要求越来越高,没阿璃,李追远自己真弄不来,少年大部分时候只能沦为做设计和打下手。

当然,现在就算把陈曦鸢带回南通老家,也不现实,就算不考虑走江因素,时间上也来不及。

与其等阿璃学会掌握,不如找一个空旷点的场子,把陈曦鸢绑在一根木棍上,好让她更方便地炸上天。

李追远:「你运气,还真好。」

少年将陈曦鸢背起,走出河边。

她不重,而且这会儿失血又多,显得更轻。

说是背,其实也就只能扛起半截身子,她的腿,还是在地上扫着。

李追远不觉得是自己个矮,是她腿太长。

前面有一片瓜地,李追远将她带入一座简陋的瓜棚,

里面有张床,上面铺着一层旧凉席,有锅有碗有砖头垒起的小灶,角落里,还有用饮料瓶装的油盐酱醋。

李追远将陈曦鸢放在凉席上后,就去河边打了水,回来生火烧开,拿出各种药丸,加进去配药熬煮。

趁着煮的空档,少年又取出药粉,敷抹在陈曦鸢的全身伤口处。

然后将熬好的药装碗,喂她服下。

还行,虽然人昏迷着,但还会本能吞咽,省了不少麻烦。

喂完药后,李追远将陈曦鸢身上的血渍清理了一下,让她看起来,不至于那麽血腥恐怖,像是个单纯生病昏迷的人。

至于气息遮掩,得有气息才能遮掩,她现在气若游丝,一副活死人状态,倒是省得麻烦了,而且李追远还给她胸口处贴了一张清心符,算是上了最后一层保险。

做完这些后,李追远正准备弄点蔬菜包丶压缩饼乾给自己煮顿饭吃,耳畔却听到了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只苍老的手扒住了瓜棚边缘,紧接着一张老奶奶的脸,缓缓探出。

她应该是看见瓜棚内的烟火气息了,晓得里头有人,所以查看时更显小心。

老奶奶看了看李追远,又看了看席子上的陈曦鸢,吓得手马上松开,转身直接跑走。

李追远从包里将钱取出,预备好。

这时,增将军回来了,化作卡片,再度回归少年手掌。

没过多久,老奶奶就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老爷爷。

老爷爷很瘦,四肢像是秸秆,却依旧给人一种身子骨挺硬朗的感觉。

不过,他们不是来算帐的。

老爷爷手里拿着一袋面条,老奶奶手里则提着一个黑塑胶袋。

「啊啊啊~啊啊啊~」

老爷爷是个哑巴,双手不停比划。

老奶奶蹲下来,将黑色塑胶袋里的东西倒出,里头都是药。

少部分是带药盒的,大部分是那种类似照相馆里装照片用的白色小纸袋。

普通人看病,一整盒的药太贵,而且通常不用吃那麽多丶病就能好转,所以诊所里会卖这种散药。

只是,这些黄色丶白色的小药片,基本都是用来治疗些头疼脑热拉肚子的,在这里没用。

老奶奶指着地上的药,又指了指躺在席子上不省人事的陈曦鸢:

「吃药治病吃药..好了—苦的..好.—」

老奶奶不是结巴。

从先前她一个人过来时,李追远就看出来了,她的智力有问题。

所以先前李追远就没喊住她,而是等着她将家里人喊过来,自己再给钱。

未经允许,用了人家的东西,还弄脏了人家的席子,自己理当赔偿。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要自己赔偿的意思。

老爷爷开始操持,煮起了面条。

老奶奶还在继续执着于让李追远从这些药片里选药,让陈曦鸢服下,在她的认知里,这世上的病,只需要吃这些苦苦的小药片,就都能好。

李追远顺从了老奶奶的意思,选了几粒黄连素,给陈曦鸢服下。

老奶奶见状,开心地拍起了手,甚至还跳了几下。

黄连素是止泻的,副作用也就是容易便秘。

老爷爷将面条下锅后,就又跑出去,从自家菜地里摘了些菜,在河边洗了后带回来,瓣断放进锅里。

接下来他还没停止忙活,从瓜田里摘了几个瓜,递给李追远吃。

见李追远摆手表现出客气,老爷爷乾脆自己将瓜打开,再次热情地相递。

在他们眼里,李追远和陈曦鸢应该是逃难来的母子或姐弟。

他们,在主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做出任何关于收钱的表示。

吃完面后,李追远向他们询问哪里有车,没轿车面包车,拖拉机也行。

想救陈曦鸢的命,得进市区,去那所自己第一次进洛阳时来的医院附近。

描述时,得连比划带音效,

老奶奶马上懂了,使劲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胸脯。

老爷爷是个聋哑人,理解能力差一些,反倒是得让老奶奶用他们间的手语来进行描述。

听懂后,老爷爷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重重点了头,和老奶奶一起走了出去。

老爷爷回来时,拉着一辆他平时用来运瓜的车。

将陈曦鸢放置瓜车上后,李追远想拉车,被老爷爷拒绝了,他将一个带子跨在身前,双手拉住车把,稳稳地向前走。

经过田间小路,来到了一处村庄,前方「嘟嘟嘟」地开出来一辆拖拉机,老奶奶站在拖拉机后车厢里,很是开心地挥舞着手。

开拖拉机的男人将车停下,对老爷爷比划了一个数字,老爷爷连连点头。

这意味着,拖拉机是花钱叫的。

陈曦鸢被放上了拖拉机,李追远对师傅说了那家医院的位置,生病受伤的人得去医院,这再正常不过,师傅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将拖拉机开了出去。

老爷爷和老奶奶站在原地,看着。

然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麽,又追了上来,每个人手里都举着钱,是少年先前偷偷放在他们衣兜里的钱被他们发现了。

但他们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开始喘气。

拖拉机师父没留意到后面,继续开着车。

李追远看了一眼陈曦鸢,学着她当初在汤馆里对谭文彬做的那个动作,对老爷爷和老奶奶甩了甩手。

老天爷是有眼的,要不然那麽多可怕的存在,不至于都在畏惧天道。

但它应该很忙,很多地方,它其实照看不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时候并不准确。

李追远就多甩了几次手。

喂,

你多看看。

李追远没让拖拉机师傅开入医院,而是让他在对面巷子口停下。

下了车后,拖拉机师傅跟李追远要车钱。

「他们会给你的。」

「一个傻的一个聋的,万一我钱要不到怎麽办。」

「多少钱。」

师傅说了一个数,是先前与老爷爷比划时的双倍。

李追远把钱给了。

师傅叼了一根烟,笑了笑,开着拖拉机离开。

李追远背着陈曦鸢进了巷子。

才刚进去,就遇到了两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各自「哎呀」一声,主动跑过来帮忙架人。

一个问:「怎麽了?」

另一个问:「要不要送医院?」

李追远:「没事的,我姐姐只是低血糖犯了。」

两个女人将陈曦鸢架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