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对上那红光，张天师立即察觉到，自己的「天师道果」，如同阳光下的冰球，有消融瓦解的趋势。

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预感。

如果与红光相冲，削去了「神仙福运」，他自然不再是神仙，他的天师道果丶神道符籙都要冰消水解。

当然，削了他的道果，祖龙自身的气运也会等量消减一部分。

问题是，祖龙头顶的红光，代表了整个神州中华的气运。

哪怕大秦目前状况堪忧，疑似只剩下三年国祚。

可中华上邦的体量太大，权位也高，中华上邦不止是九州之地，它还代表了此时的人间道。

以他一个人，对抗整个中华上邦，乃至人间道？

张天师估摸着，自己即便以命换命，拼了不要道果了，也只能换大秦减少几个时辰的国祚。

用这种方法跟大秦拼命，太亏了。

远不如下界扶龙庭划算。

以他祖天师的道行丶人脉和名声，稍微选个像样的潜龙，辅佐他灭秦，对大秦的伤害，都不止减少几个月的国祚。

张天师忍着心悸，开启天眼，盯着祖龙头顶的红光又看了一会儿。

很快他心中有所明悟。

祖龙头顶的红光，既是「上邦大秦」的气运，也是「祖龙羽太师」本人的气运之象。

每个活人都有自己的气象。

天机术士用望气术观望之，能在人的头顶看到各种各样的气象。

穷鬼为灰色的气，贵人为青色，大贵人为七彩之色，可以形成华盖，或气运如柱，直冲天际。

羽凤仙不知使用了什麽神通秘法，竟然将上邦大秦的气运，导入到她「自身」的气象中。

既然是她自身的气象，维持红光冒顶的状态，等于彰显自身气象。

而气象天然便存在，并不会损耗她自身的气运和力量。

祖龙看似不停喷吐龙煞之气，可相比大秦祖龙之尸的体量，消耗依旧非常微弱。

如果天庭妄图拖延时间，希望羽凤仙先坚持不住，绝对是异想天开。

羽凤仙能坚持很久很久，可天庭却坚持不了太久。

首先，通明殿附近的「天庭」，被龙煞之气腐蚀得坑坑洼洼，很快就要蔓延到灵霄宝殿。

如果不阻止她，早晚灵霄宝殿这座宫殿，要从天界坠落到人间。

嗯，天庭其它地方依旧完好，只灵霄宝殿坠落，因为祖龙只在灵霄宝殿外面折腾。

其次，天庭要脸面丶要威严啊。

十万丈长的巨龙，在外面嚣张跋扈，嘴里不停叫喊「玉帝出来见本太师」，天庭还有什麽威严和脸面？

此时此刻，三界之中，不知多少神佛妖魔，正在盯着南天门的方向，等着看天庭的笑话呢！

「谁在窥探本太师，鬼鬼祟祟不像个好人，快出来~~」

张天师缩在门后面，悄悄瞥了两眼，便被外面的小羽发现。

倒不是张天师藏得不够严实，事实上，小羽压根看不到他的身形。

可张天师看了祖龙两眼，不是肉眼观看，而是望气。

她立即被惊动，祖龙灰白无光的死眼，转向了通明殿大门，祖龙头顶的红光也蓄势待发，下一瞬便能扫荡过来。

张天师心中一紧，连忙躲在门后高呼，「羽仙子，羽太师，故人来也，莫要焦躁~~」

「什麽故人，哪来的故人，出来让我瞧一瞧！」

祖龙声震寰宇，让大殿屋檐上的琉璃彩瓦都簌簌抖动。

张天师没立即出门，而是快速掐诀念咒，以祖天师秘法，强行将太一道正阳宫护法灵官张松之中，召唤到自己跟前。

就见屋外闪过一道金光，神鐧太保已立定在通明殿大门口。

太保有些发愣。

这次的召唤和往日不太一样。

他不是听到了召唤，自己找过来的，而是被神道法则摄到此处。

不过，他也只愣了一瞬，便明白了三件事：首先，外面这条凶猛的死龙，是大秦祖龙，是羽凤仙，他之前也在咸阳附近吃瓜看戏呢；其次，这里是通明殿，他来到了天庭；最后，能用这种手段强行徵召他，且在通明殿唤他，有且只有一位。

「张祖师，是您吗？您唤小的过来.」

他小心翼翼朝殿内问了一句，张天师便表情肃然丶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松之呀，陪我去见羽凤仙吧！」

这一声「松之」，喊得神鐧太保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天可怜见，他好几辈子都在正阳宫厮混，张祖师从没这麽和蔼可亲过。

语气虽然和蔼可亲了，可依旧不改随口招呼一声的本质。

紧接着张天师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外面的祖龙身上。

「羽太师，我乃天庭天师张道陵呀！

玉皇大天尊任命我为『全权大天使』，完全可以代表陛下。

你何故怒冲天庭，硬要找陛下说话？」

神鐧太保看着祖龙头顶的红光，神躯忍不住哆嗦，本能想要后退。

「羽凤仙，好好说话，莫要耍横~~」

他叫了一嗓子，克制住本能，用自己的神躯护卫在张祖师身前。

张祖师表情更加自然从容了。

小羽心中颇为腻歪，却也看出了玉帝的决心：我就不出来，有种你冲呀！

「大天使，本太师问你，大秦是不是中华正朔？」祖龙咆哮。

太保发丝与战裙飞扬，神躯都有些站立不稳。

张天师半个身子躲在人墙后面，喊道：「当然。」

「大秦有没有天命？」祖龙又问。

张天师还是没有犹豫，回道：「目前还有。」

祖龙再问：「我乃大秦太师，是不是上邦中华的人道领袖？」

——你又不是人皇，算什麽人道领袖？你现在甚至不是正式的大秦太师虽然你掌握的真实权柄和力量，早超越了「太师」。

张天师违心地说：「羽太师调和鼎鼐丶燮理阴阳，实乃大秦掌舵人，可堪中华人道之领袖。

你既然是人道领袖，当以镇守神州人道族运为己任。

如今却驾驭九鼎，操控人道气运，冲击天庭，叫嚣玉帝，委实冲动了呀！」

祖龙喝道：「我乃人道首领，掌控三界人族之气运，你们还敢派天兵讨伐我？

玉帝怎敢违背天理秩序，丧心病狂地以神道灭人道？」

张天师叫道：「羽太师，误会——」

「不要叫我『羽太师』，我乃祖龙，我乃人道领袖，我是九鼎掌控者，我手握人族气运。现在，我是你们神道众的爹！喊我『羽老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