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车子即将汇入通往权力中心的干道时,维克托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轮廓,突然开口:
「不回去了,去市区随便转转,看看亡灵节。」
卡萨雷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但立刻通过对讲机调整了路线。
豪华车队低调地融入了墨西哥城喧嚣的节日车流。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允许通行的外围街道。
维克托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丶欢笑声丶鼓点声瞬间涌了进来,淹没了车内的寂静。街道两旁,巨大的骷髅骨架灯饰流光溢彩,精心制作的祭坛上堆满万寿菊丶蜡烛和逝者喜爱的食物丶照片。
五彩斑斓的游行队伍缓缓移动,人们脸上画着精致的骷髅彩绘,身着华丽的传统服饰,载歌载舞。
维克托的目光掠过喧闹的人群,掠过那些巨大丶喜庆却又带着死亡象徵的装饰。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被父亲扛在肩头的小男孩身上。孩子脸上也画着小骷髅,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糖骷髅,正兴奋地指着游行队伍中的巨大花车,小嘴张得圆圆的,眼睛里映照着璀璨的灯火,纯净而快乐,旁边的母亲笑着,轻轻拍着丈夫的背,一家人沉浸在纯粹的节日喜悦中。
街道的另一边,几个老人安静地坐在自家店铺门口,面前放着小小的祭坛,烛光摇曳,他们看着热闹的游行,脸上带着平和甚至欣慰的笑容。
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种奇特的氛围里,死亡的主题被热烈的生命力和温暖的怀念所包裹,悲伤与狂欢奇异地共存,最终化为一种深沉而坚韧的宁和。
维克托静静地望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涣散。
车窗外的喧嚣丶色彩丶生命的脉动,像无声的洪流冲刷着他方才在庄园里沾染的阴郁与暴怒,他看着那孩子把糖骷髅塞进父亲嘴里,看着老人嘴角安详的弧度,看着街道上每一个平凡墨西哥人脸上洋溢的丶属于节日的笑容。
卡萨雷保持着沉默,只是敏锐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维克托的目光从喧闹的游行队伍,移向街道深处那些亮着温暖灯光的普通人家窗户,再投向更远处被节日灯火勾勒出的城市天际线。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深处,某种东西沉淀了下来,变得更加坚硬,更加清晰。
车厢内,只有外面传来的狂欢声浪。
没有错!
他没有错!
他放在膝上的手握紧,仿佛要将眼前这片由他和兄弟们浴血拼杀丶从废墟中亲手重建起来的丶充满烟火气的安宁牢牢攥在掌心。
「回去吧。」维克托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关上了车窗。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封存了刚才所见的景象。
车队调头,再次驶向权力的中心,载着一位心中信念被无声加固的统治者。
维克托也许有时候真的动摇过,但此刻,车窗外的灯火与欢笑,就是他最坚实的铠甲与最锋利的答案!
…
次日清晨,墨西哥城在狂欢后的疲惫中苏醒。
环卫工人推着沉重的垃圾车,沉默地清扫着街道。
彩带纠缠在湿漉漉的沥青上,破碎的纸花丶空酒瓶丶食物残渣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混合的复杂气味。
并非所有人的品德都如节日精神般高尚。
维克托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沿着国家宫后方一条相对僻静丶守卫森严的路线慢跑着。
八公里结束,他停在一处空旷的草坪边缘,开始进行拉伸。
就在这时,特勤局副局长兼近身侍卫罗胡斯·米施脚步匆匆地穿过草坪向他走来。
「元首先生。」罗胡斯在维克托身边站定,声音压得很低。
维克托没有停下拉伸的动作,只是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清晨的凉意和他身上蒸腾的热气形成鲜明对比。
「国家宫来了十几位大使。」罗胡斯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措辞,「哥伦比亚的丶美国的丶英国的丶法国的丶德国的丶俄罗斯的……基本所有主要国家都到了,他们要求立刻丶马上见您。」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更显艰难:「他们的情绪非常激动。哥伦比亚大使几乎是红着眼睛冲在最前面,其他大使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媒体虽然被我们的人拦在外围,但已经架起了长枪短炮。」
「场面有些失控。」罗胡斯尽可能描述得客观。
维克托拉伸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直起身,接过罗胡斯适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
「为了麦德林?」
「我想是的。」罗胡斯肯定地回答,「他们要求一个『明确丶即时且令人信服的解释』。哥伦比亚大使甚至……用了人道主义灾难和「国家恐怖行为」这样的字眼。」罗胡斯复述这些话时,眉头紧锁,显然不满这个词。
「我们帮他们打击毒贩,他们还不高兴?」
「让他们等。」维克托的声音很生硬,「通知外交部,准备一间足够大的会议室。告诉那些大使,我稍后会给他们解释。」
罗胡斯立刻挺直身体:「明白,先生!」
维克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然后转身,迈着比来时更加沉稳丶甚至带着一丝蓄势待发力量的步伐,向国家宫内走去
国家宫门外,几十名的记者都围在外面,当然,他们是不敢靠近,因为安保人员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子弹都上膛了。
在警戒线外,他们对着镜头大肆的说着昨天晚上「麦德林」从地图上消失的猜测,反正怎麽吸引眼球就怎麽来。
各种语言都有,还能看到带着头巾的女记者。
维克托总不会在这里把他们全部都扫死吧?
应该不会有那麽大的胆量!
而门内,维克托表情十分的冷静,他身边跟着卡萨雷和总统阿纳托利·卢那察尔斯基,这就是个应声虫,单纯的学者,亦或者是维克托忠实的拥护者。
「等会进去,任凭他们说什麽,我们就三个字,不知道,明白吗?」
卡萨雷两人互相看了眼使劲点头。
我就装死,你能奈我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