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源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谈事情就谈事情,你揭我皇明的短,就不厚道了。
右典吏接着道:「他们要的好处是·比如祥物?」」
右典吏有个本事,能够监听辖区内所有人的交谈。
当然这本事不能一直开着。
诡异遍地之前的年代,城隍庙中的典吏,这本事便是一直开着的。
他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但他想听的时候,一定能听到。
以此来定夺诸人的功德丶业障等。
现在不行了,右典吏只能每隔三天,听上半个时辰。
这也就让他知道了,许源还有一件祥物,便是那枚棋子一般的天外飞石。
许源皱眉,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麽了。
但许源也想留一件祥物傍身。
而且这棋子的水准,还在桥石之上,许源也舍不得。
「这」许源迟疑道:「贵司也想租用?」
右典吏便道:「下官替大人问一问。」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向庙中那些神像座下看去。
立时便有无数的阴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啾啾湫湫的发出各种活人听不懂的鬼语。
右典吏似乎是对他们训斥了几声。
但是那些黑影桀骜不驯,更有几个带头的,展开了身形,似乎要冲到了右典吏面前理论。
被路城隍一瞪眼给逼了回去。
他们又商议了一会,那些鬼影才慢慢的缩了回去,再也不见什麽动静。
右典吏苦笑道:「这些骄兵悍将不服管教,让大人见笑了。」
许源面无表情的摇头:「不碍的。」
你这出戏,演的比郎小八可差远了。
右典吏道:「这些贱厮想要大人将那件祥物借给他们把玩一个月」
许源脸色一变。
右典吏察言观色,把话音一转:「下官斥责他们异想天开。有跟他们讨价还价,最终让他们接受,只借给他们三天。」
许源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取出了天外飞石交给路城隍:「请城隍大人速速出兵。」
许源本想在庙里等着。
但路城隍接过了天外飞石之后,便道:「大人只管回去,那东西明日一早便会出现在大人的床头。」
许源乾咳一声,道:「也不必放在床头,放桌上就行。」
我一觉睡起来,睁眼一看,枕头边多了一块带血的白骨?!
吓人玩呢?
路城隍一拍脑袋,意道:「是我欠考虑了,好,我让儿郎们给老弟放在桌子上。」
许源便一拱手走了。
刚出门,背后的庙门就自动关闭。
里面又传来了那种,活人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
许源一边走一边思索:方才将天外飞石交出去的时候,便是路城隍的眼中,也流露出激动之色们很需要祥物?
桥石只能让他们在阳间不被侵染。
天外飞石可以让们从庙中走出来。
路城隍和右典吏处心积虑从我这里借去天外飞石,这三日中,怕是要有所行动—
许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便安心睡了。
隔天醒来,翻开袖珍本黄历,今日禁:
吐纳丶书写丶编织丶望月。
这样的日子,对文修非常不友好。
遇到邪,他们只能用以前写下的字帖,不能现写。
许源也有些遗憾:本来还想忽悠徐博,再给祛秽司当一天牛马。
然后许源再往卧室的桌子上看了一眼。
果然有一块带血的白骨。
许源用腥裹子装了,而后开门洗漱。
今日徐博学乖了。
来衙门里给殿下请安,然后等了一个时辰,发现还是没人来报案,就知道自己的布置又失败了他昨天本就起了疑心。
是因为听了市并间的议论,才打消了疑虑。今日再出问题,徐博就算是傻也知道情况不妙了。
他悄悄溜出了衙门,直奔宋韦明等人的客栈而去。
一敲门,却发现宋韦明等人居然都在客栈里。
并没有去城外蹲守。
徐博来不及多想,急切说道:「宋大人,咱们的谋划只怕是已经被许源察觉——」
宋韦明冷冷一笑:「自作聪明的蠢货!本官怎会信了你?白白浪费了这几天时间!」
他对身边站着的杜锦程使了个眼色。
杜锦程便狞笑着张开了嘴。
徐博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
那大口中,从其中一颗牙齿开始,满口的牙齿飞快诡变,都成了尖锐獠牙。
徐博大呼不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那血盆大口摄住了,竟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大人—」徐博一声惊呼正要求饶,那张大口往下一吞,已经将他整个吃了进去。
宋韦明就站在一旁,看着杜锦程将一张嘴长得无比巨大,轻松吃了徐博,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形状一条细长的舌头吐出来,舔了一下嘴唇,意犹未尽。
「去吧。」宋韦明道:「被这个蠢货耽误了三天时间,今日一定要有个结果。」
杜锦程便一点头,在头上扣了一只斗笠出门去了。
宋韦明等人并不跟他一起。
若是真的出了变故,那也是杜锦程不听命令,肆意妄为,和他宋韦明丶山河司都没有关系。
斗笠遮住了杜锦程额头上的那只眼珠眼珠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他的头上转来转去,透过了斗笠的缝隙,有些贪婪的打量着整个城市。
有时候看的不够清楚,眼珠中便会流露出一丝暴躁的神色。
杜锦程头上有一团头发,就会将斗笠顶起来一点,露出更大的空隙,让眼珠看清楚些。
走着走着,杜锦程就感觉到,嘴里有一颗牙齿,不受控制的伸出唇外!
变成了一颗尖锐的獠牙。
杜锦程用力把疗牙塞回去。
如此不停反覆。
杜锦程只能用左手,因为右手已经有些不受他控制。
右手已经变成了六指。
其中一根手指自始至终,都蜷缩着。
那豆荚中的四件东西,都已经附着在他的身上。
虽然这些东西有些不听话,但是杜锦程却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整个人走路的时候,感觉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飞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并不知道,这乃是「压不住」的迹象。
他一直来到了占城署门口,额头上的那只眼珠,便看到了大门口值守的五名祛秽司校尉。
为首的正是老秦。
老秦一脸的凶神恶煞,让过往路人不敢轻易靠近大门。
但杜锦程丝毫不惧,反而露出了一个狞笑。
这一笑,那颗牙齿又露了出来。
长长的一颗,尖锐弯曲!
老秦也注意到了这人,一拍佩刀,怒河道:「闲杂人等速速散去!」
杜锦程第一次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第六根手指,对着老秦勾了勾。
老秦和大门前其他的四个校尉,顿时便被某种匪夷所思的诡术控制住。
身体和魂魄同时变得呆滞。
僵硬的跟着杜锦程走了。
杜锦程额头上的那只眼珠,往五人身上扫了一眼。
五人身上便有一根大血管爆开。
他们跟着杜锦程离开,鲜血便流了一路。
他们穿过闹市。
百姓们看到他们身后长长的血痕,再一看五人身上的祛秽司官服,顿时一片惊呼,四散而逃。
有一家布庄的东家看到这一幕,惊得汗毛直竖,忙拍打看夥计:「快关门」
夥计们手忙脚乱的把门板上了。
东家躲在店中,惊魂仆定,哆哆嗦嗦的说道:「他们——-定是被邪崇控住了,快一一从后门出去,去给许大人报个信」
店夥计们年轻,鼓足了勇气把门板上了,这会儿无比后怕,两腿发软走不动道。
东家一脚,自己去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祛秽司门口,于云航正好出来,骂了一句:「老秦是越来越狂了,竟敢擅离职守了」
东家跑上来:「大丶大人,不好了—————
于云航也看到了大门外不远处,那触目惊醒的血痕!
时间不长,许源和麻天寿一起站在门外,看着那道一直向远处延伸的血痕。
麻天寿一把拉住许源:「不要冲动!」
许源挣了一下,老大人死死拉住他:「跟我进来,我们去见殿下!」
「好。」
麻天寿松了口气,总算让着混小子冷静下来。
可是刚转身往回走,却觉得手里一空,许源已经挣脱而去!
老大人再回头,便见许源已经到了三十丈之外。
「老大人,不能耽搁了,我怕老秦撑不住了!」
麻天寿气得直脚,然后一咬牙飞快冲向了殿下的院子。
许源顺着血痕一路追踪,很容易就在城外的一处运河边,见到了老秦五人。
他们还定定的站在那里。
身上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
在他们身旁的土地上,坐着一个人。
或许现在已经不能用「人」来定义它。
他的额头上,长着一颗巨大的眼珠。
眼珠已经是他脑袋三倍大小!
上面布满了血丝!
被一片畸肉和十几道筋须连接在额头上。
他的脑后一片杂草一般的乱发。
枯黄乾燥,弯曲扭转。
像一只只虫子一样扭动着。
他的口中,生长出一片粗壮的獠牙,每一颗都垂到了地面上。
他的右手变得无比巨大,表皮粗糙,沉重的垂在地上。
那颗眼珠首先发现了许源,立刻流露出了疯狂之色。
一个声音,从这怪物的口中传来:「你终于来了,呵呵呵———
它张开了嘴,那张嘴立刻变成了血盆大口,将昏迷的徐博吐了出来。
「杀了你,徐博就是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