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去卧室!」方言说道。
陶广正点头,他端着碗走向卧室,方言紧随其后,朱老丶海灯大师等人也纷纷起身。
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说话,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格外肃静。
老张这会儿也紧张地搓着手,跟在最后面。
他心情有些紧张,刚才已经把事儿给里面的老婆和女儿说了。
卧室里,王慧媛靠在床头,女儿张莉扶着她。
看到陶广正端着药进来,王慧媛努力笑了笑,但笑容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王同志,药得了。」陶广正走到床边,将药碗递到王慧媛面前。
他说道:
「温度刚好,您趁热喝,慢点,一口气喝下去最好。」
不知道怎麽的,那股药味在眼前的时候,好像一下变得更加浓烈了,混合着之前的草香,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丶略带腥咸的丶属于矿物的生冷气息。
王慧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黑沉沉的药汤,又看了看身边忧心忡忡的丈夫和女儿,最后望向站在床边神情专注的方言丶朱老和海灯大师……她深吸了一口气……
「……」现场众人目光都看着王慧媛。
此时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微微发颤的手接过了药碗。
「没事儿,不要紧张!」老张作为一家之主对着妻子说道。
不过这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这会儿方言站出来说道:
「王阿姨,这里面的硇砂含量很少,只有0.3克的样子。」
陶广正也赶忙说到:
「对,最开始只是试探您身体的反应,如果能适应,我们才会继续加量!」
这时候老和尚站出来说道:
「王施主要是不放心,老衲可以先喝试试。」
此话一出,给现场众人都整不会了。
这话也就只有方言在用破格救心汤的时候这麽说过。
老和尚好像对这办法并不担心。
听到海灯大师的话,王慧媛终于升起勇气,说道:
「不用不用!大师哪里话,你们这麽多人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我难道还能不信任你们吗?」
「这麽多大师,其他人可没这待遇。」
说完她扯了扯嘴角端起碗到了嘴边。
碗口触碰到嘴唇,那复杂的味道直接涌入鼻腔。她闭上眼,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然后像是壮士断腕般,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大口将药汤灌了下去!
「咳咳…呃…」药汤又浓又苦,带着异样腥咸感和辛辣的刺激感直冲喉咙和胃部。刚喝完不到十秒,王慧媛猛地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呕!」
紧接着,她突然就是一阵无法抑制的乾呕!
「呕——!」她捂住了嘴,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泪都呛了出来。
「慧媛!」老张见状,吓的脸上都变了,心疼得立刻就要扑上去。
「别慌!」海灯大师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他往前一步,一手轻轻按在王慧媛微微抽搐的后背上,缓慢而有力地抚了几下,同时对着老张说道:「张施主莫急!这反应正常,说明药力在打进去!」
方言见状,看到海灯大师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
同时手也搭上了王慧媛另一只手的寸关尺。
陶广正紧盯着王慧媛的反应,语速飞快地对方言解释:
「这硇砂主药性烈,下咽后有些人感觉如同烈火下灼,刺激胃气上逆,初服有呕恶甚至短暂腹痛皆属常见!」他眼神凝重,「重要的是脉象!务必盯紧脉象有无紊乱!」
这时,王慧媛的乾呕稍微平复了些,但还是弯着腰,急促地喘着气,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嘴唇有些发白。
「没事儿,没事儿,喝的有点急!」她大口喘气对着周围人解释。
海灯大师微闭着眼,手指感受着指下的搏动,神情专注如古井无波。
大家也没打扰他,隔了一会儿,他沉声开口:
「脉象洪而急数,略见滑象,然根尚稳,未有明显异动。」
方言这会儿在另外一边诊脉,点头说道:
「药气汹涌,在冲荡经络气血,尚未入险境。」
这话让老张家三口露出迷茫神色。
朱老接着海灯大师的话,对着惊魂未定的老张和张莉温和解释道:
「听到了吗?大师说了,脉根没乱。」
听到这话,他们才恍然点了点头。
陶广正说道:
「这呕吐是药毒在发力冲击瘤体丶瘀毒,这叫『翻病反应』。就像翻地一样,地下的污浊被翻上来,看着吓人,其实是好的开始。你们看王同志现在能呕出来,说明气血还能动起来,比之前昏沉沉的好多了!」
老张听了这话,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满是心疼地看着妻子:
「真…真是这样?遭这罪是…是好事?」
「当然!」朱老的语气充满肯定,「不翻不动,顽疴痼疾怎麽消?要的就是这股子劲道破开它!想想她之前的样子?现在能吐能难受,是身体在抗争,在好转的路上了!」
他转向还在喘息丶显然很不舒服的王慧媛,安抚道:
「王同志,忍一忍,这是药力在替你打仗呢!熬过这阵冲击就好。慢慢呼吸,别强行憋着。」
王慧媛虚弱地点点头,不知不觉的冷汗浸湿了额发。
她这会儿刚想说话,却只发出一阵气短的「嗬嗬」声。
方言看向陶广正:「广正同志?」
陶广正一怔,盯着王慧媛的面色和反应,又看了眼海灯大师和方言搭着脉的手,迅速对方言道:「药力峰值未过,这会儿刚下去,还在运作。」
刚说完,王慧媛已经吐出一口痰来。
顿时大感轻松不少,对着方言他们说道:
「我没事儿,是痰。」
方言摸着脉搏,发现暂时没问题后说道:
「嗯,继续观察。」
这时候黄秘书说道:
「我去厨房候着甘草绿豆汤,以防万一!」他说完,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厨房,那里有准备的解毒利器。
房间里,老胡等人屏息凝神,小小的卧室里只剩下王慧媛粗重的喘息声和海灯大师和方言时不时的:「尺脉沉取有涩感,但未失神…寸关仍洪而略急…」的汇报声。
老张和张莉守在床边,朱老则适时地讲解着药理反应,努力安抚着家属的焦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慧媛刚才剧烈乾呕渐渐平息,变成断断续续的低哼和蹙眉,这会儿腹部隐隐作痛起来。
海灯大师额角也渗出汗珠,老和尚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这会儿看起来有点虚。
朱老见状让他去一旁,开始诊脉,和方言一起不间断地交流着微小的脉象变化。
「滑象减缓…急促也略平…似乎药势在稍歇?」方言轻声问。
朱老缓缓点头:「嗯,洪大之势稍敛,气机稍定。但…仍需严防后续变化……」
说罢他对老张和张莉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看,最凶险的第一阵冲劲算是扛过去了!熬着疼,也比前阵子不死不活强!你们守住了!接下来就是看这药力能不能盘根下去……这最要紧,后面几天,你们还得陪着慧媛同志好好打这仗!」
老张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眼里含着泪,重重点头。
王慧媛虽然依旧面色痛苦,但眼神中那微弱的一点光,似乎坚定了一分。
安东和本来在这里要替代守夜的工作人员,在一旁看得大气不敢出,这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如此凶险又精细的治疗过程,深刻体会到了什麽叫做惊险。
又过了半个小时,王慧媛头上的冷汗停止了。
方言知道是最猛的那段药劲过去了。
这时候她嘴唇有些发乾,方言对着她问道:
「王阿姨,要喝点水吗?」
张莉听到后赶忙端着温水凑到王慧媛身边,王慧媛摇了摇头,对着丈夫说道:
「老张,我脑子……好像轻快了点。」
这话让满屋子人都一怔。
陶广正立刻俯身:
「王同志,能看清我几根手指吗?」他竖起三根手指,王慧媛眨了眨眼:「三……根?」
他转头对着众人说道:
「神智没问题!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方言让出位置让他来诊脉。
陶广正搭上王慧媛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颈动脉上,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眼说道:
「血走得顺了!这药没问题!」
听到他这麽说,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王慧媛眉头又蹙起来,捂着小腹轻声道:
「有点坠得慌……像来例假似的。」
说完她挣开众人的手,说道:
「我想上厕所……」
张莉赶紧扶着她下床,刚走两步,王慧媛忽然「嘶」了一声,脚步顿住。
众人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却见她缓缓舒了口气:「刚才那下疼,像针扎似的,扎完就松快了。」
说着就朝着厕所走去。
几分钟后……等她从卫生间出来,脸色竟比刚才好看了些。
「排了点黑便。」张莉低声对众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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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