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联手对敌
今夜的雅荣阁文坛之宴,注定是云州历史上最为特别的一次。
陈业的出现,为众人带来了数首足以流传千古的绝妙诗篇,使得席间推杯换盏之间,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平日里清高自傲的文人,此刻却争相献媚,恨不得将陈业奉为座上宾,只为能再听得一句半句的绝妙诗词。
然而,无论众人如何吹捧引导,陈业始终未再吟诵任何一首诗词。
他之前抄诗,不过是为了引起注意,如今目的已达,与这群云州「才子」们同席而坐,又何须再费心再抄诗?
不过,陈业也并非一言不发。他反而无比熟练地与这些凡俗大人物应酬周旋,那八面玲珑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尽显世故圆滑。
这副模样,让一众云州名流都有种错觉,这位下凡的诗仙未免也太懂得人情世故了吧?刚才那油盐不进的模样,难道是装出来的?
陈业倒不是怀念上辈子给人敬酒的日子,他只是借着这觥筹交错场合打探消息。他看似随意地与人攀谈,实则每一句话在旁敲侧击,试图弄清楚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人真实年纪与容貌格格不入。
这一番看似寻常的交流下来,还真让陈业听出了些许异常。
朝廷最近有风声,似乎想要多开几场「恩科」。这消息在席间流传,弄得不少士子人心惶惶。
中原王朝的科举制度,本是一年一届,从乡试到郡试,再到殿试,流程严谨,少有更改。每年都有新科状元诞生,科举的各项安排也早已形成惯例。然而今年,皇帝陛下却突然心血来潮,不仅要增开恩科,还将原本的考试全部提前了。
这便导致了极大的混乱。
一般的士子,十年寒窗苦读,往往会在乡试前一年专心攻读乡试内容,考中之后,第二年再攻读郡试,第三年则全力冲刺殿试。如今皇帝如此任性,不仅增开恩科,还打乱了原有节奏,使得那些刚刚经历过一场考试的士子们,复习时间被大大压缩,极有可能导致接下来的考试失利。
当然,若真来不及,等明年再考也并非不可。秀才考举人,有三年机会;举人考状元,亦有三年之期。
可问题是,对于大部分有背景丶有关系的人来说,朝堂上空缺的官职安排可等不了三年。今年的状元丶进士,乃至各级官员的补缺,基本上都已提前定好。若今年不考,等到明年,那便不是今年的安排了。
这官场上的事情,一子落错,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会官运不畅。
皇帝这一下,几乎打乱了天下士子的所有计划,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家中的子弟,更是怨声载道。虽然无人敢明面上抨击皇帝,但陈业还是听到了不少隐晦的抱怨,都觉得皇帝此举失心疯,弄得朝堂内外一片混乱。
打探到这里,陈业便觉得线索已足够。他随便找了个藉口,便与苏纯一悄然离席。
陈业此番作为很不礼貌。
之前他是强行闯入的恶客,如今又随意离席,完全不给主人家面子。然而,直到陈业走出雅荣阁,云州总督也未曾抱怨半句,反而是一脸喜气地举杯,向在场的诸位恭贺道:「千古流芳的机会就在眼前!诸位满饮此杯,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如何在史书中,记下今夜的见闻!」
众人听了,皆是开怀大笑。
没错,今夜听到的十几首诗词,已足以流芳百世。陈业再怎麽不客气,与他留下的瑰宝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相反,越是有本事的人,越应该恃才傲物,他们甚至巴不得陈业再傲气一些,这样写进史书才更显其「诗仙」身份可信。
众人欢宴继续,不过这些凡俗琐事,便与陈业再无瓜葛了。
离开雅荣阁后,夜风微凉,吹散了两人身上的烟火气。
尚未走出多远,苏纯一便忍不住问道:「先生可寻得线索?」
陈业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解释道:「大概猜到了一些。皇帝老儿突然增开恩科,打乱了这些士子的仕途规划,使得不少人前途蒙尘。于是,便有人不知从何处,求得了魂火小儿的『光阴箭』。这门神通连修士的修为都能提升,更何况是凡俗读书人?一箭下去,便能凭空多出十年光阴,等同于多了十年苦读的时间,应付恩科自然不在话下。」
苏纯一柳眉微蹙,沉吟道:「那位张解元为求恩科高中,以命换才气,这尚说得过去。可那位陈学士已身居高位,为何还要以命相搏?难道他真有那麽爱学问?」
陈业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苏纯一微微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像是很享受陈业的称赞。
「近朱者赤,我也是学到了一些皮毛。不过究竟是何原因,还请先生指点。」
陈业哈哈一笑,却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对苏纯一说:「不急,我也只是猜测,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如果我猜得没错,很快会有人找来。」
陈业话音刚落,两人身后便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老神仙!请留步!」
苏纯一转头一看,只见那位陈学士正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陈业见状,抚掌而笑,对苏纯一说:「看来我猜对了。」
还未等陈业解释清楚,这位状元郎陈学士便已追到陈业面前,他慌张地递过一张皱巴巴的字条,声音颤抖地问道:「老神仙,这……这可是真的?」
苏纯一目光一扫,只见那字条上赫然写着一句话:「以命换才气,必遭横祸。」
她在酒宴上都没注意到陈业是何时将这字条塞到陈学士手上的,结果这人就这麽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看来陈业的猜测,已然八九不离十。
陈业神色一肃,语气严厉地对陈学士说:「做学问还想走捷径,自然会有反噬。你真以为世上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会平白无故地送上门来?」
陈学士闻言,脸色煞白,连忙躬身作揖,几乎要跪下:「请老神仙搭救!」在他眼中,陈业已然是天上下凡的神仙,或许正是为了他们所做之事,才特意降临凡尘。
陈业语气更加严厉:「先将此事细细说来,若有半点隐瞒,神仙难救!」
陈学士哪里敢隐瞒,当下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向陈业道来。
其实这事说来,与陈业的猜测相差无几。皇帝突然更改科举制度,打乱了天下士子的读书节奏,使得不少人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如同被乌云笼罩。
那位张公子张解元也是如此。他本想着连中三元,在恩师的安排下平步青云,仕途坦荡。谁曾想皇帝陛下弄出这麽一遭,那能不能在恩科高中,便成了未知之数。
他焦急地苦读了半个月,却什麽也看不进去,心中烦恼不已。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听闻有一处庙宇极为灵验,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去求签问卜前程。
结果那天求来的,竟是一支下下签,签文上说他不仅不能高中,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会惹来横祸,甚至全家惨死。
这签文将张解元吓得六神无主,就在他绝望之际,便有人悄然出现,告诉他只要愿意用寿命来换,就能给他凭空多出十年光阴,保证恩科必定高中。
听到这里,陈业打断了陈学士的话,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那位张解元没有答应,而是先回来向你这位老师汇报。然后你便与他一起去探听虚实,结果你自己先用十年寿命,换了十年的记忆,确认并无其他危险,才让那位张解元去换,我说得对麽?」
陈学士闻言,惊骇地看着陈业,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果然是什麽都瞒不过这位老神仙,他说的丝毫不差,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苏纯一听罢,感慨道:「你对他比亲生子还好。」
陈学士苦笑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慈爱与无奈:「我此生只有一个女儿,膝下无子,无人继承家业。我那弟子天赋出众,又与我女儿情投意合,只等他高中状元便会与我女儿成亲。他是我的弟子,也是我的女婿,与亲生儿子也差不多了。」
苏纯一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这位陈学士已身居高位,还要以命来换才学。原来是担忧这事有危险,影响了他的女婿,所以才以身犯险,替他先行尝试。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份舐犊之情,令人动容。
陈业之所以选择这位学士大人塞字条,也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关心则乱,从这位身上打开突破口,要比直接找张解元简单得多。
不过倒不是陈业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他能猜到大概这些,是因为在酒宴上悄悄动用了《他化自在大法》。只要将注意力放在怀疑对象身上,就能感应到他们心中大致的情绪波动和念头。
毕竟是一群凡人,心中所想,在陈业这等修为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如此一来,一切便清晰明了。
陈业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肃地问道:「那庙宇在何处?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