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躯被巨力带飞,狠狠钉在了北城门上,鲜血顺着城墙砖缝豌蜓而下!
一无心宫三当家,死!
洛京城外。
夜幕阴影处,一名黑衣斗笠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无比痛苦和绝望。
雪狼妖侯,雪狼国的七王子,死了!倒在天街血泊之中!
青衫文士,他最得力的手下,死了!青衫文士被钉在城门上的身影,在夜风中摇晃元宵之夜,
他成功的在洛京城内,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杀戮!
可是,他最想要刺杀的江南道解元江行舟,却行刺失败一一这次失败。
春闱会试即将开始,江行舟从举人晋升为进士...一切休矣。
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行舟..本宫今夜杀不得你...!
可是,你杀了雪狼妖侯,漠北道之外最强大的雪狼国,是你永世之敌。
雪狼国的雪狼妖王丶雪狼妖圣绝不会放过你,它会亲口嚼碎你的文胆!!
哈哈~!
本宫算无遗策...!咳~...咳咳!」
斐无心疯狂狞笑,癫狂笑声惊起飞鸦。
剧痛突然撕裂胸腔,咳着血。
他猛地跪地,黑袍下传来血肉蠕动之声。
他撕开衣襟露出挣狞心口,一朵妖异青莲正在心室绽放!
一那颗种在心口的青莲子,此刻正如活物般生根抽芽,将他体内的腐朽黑气化作养料,不断的生根发芽,试图成长...他的整副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枯菱。
江行舟身披黄金缕战甲,伫立宝马战车,手持长弓,淡淡的警了一眼,城外黑暗之处。
「妻无心!
你会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角落,腐朽丶破烂...化为一颗青莲的养料!」
夜风呼啸而过,笑声瞬间戛然而止。愤怒咆哮中,斗笠炸裂成漫天血莲,消失在城外茫茫夜色之中。
神都洛京城内的骚乱,随着众蛮妖刺客的身亡,终于渐渐平息。
沿街商铺丶酒楼的木门「哎呀」作响,先是探出几张惊魂未定的脸,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影小心翼翼地走出。
他们着扫帚丶木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仍不敢相信危险已然退去。
「妖狼.真的死了?」
「那逆种文人的尸首还在城门上挂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人群终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有人瘫坐在地,有人掩面而泣,更有人跪地叩首,喃喃念着「文圣庇佑」。
街道上,青砖碎裂,血迹斑驳,三十六具狼妖的残躯,仍在冒着缕缕黑烟,
躲过一劫,他们也没心情庆贺。
百姓们沉默地开始收拾残局妇人用木盆泼水冲刷血污,壮年男子合力抬起倒塌的梁木,老儒生颤巍巍地拾起散落的书卷,
用袖子轻轻拂去封皮上的尘埃。
偶尔有人抬头,望向天街上那道少年郎的身影。
目光中有敬畏,有感激,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洛京皇宫。
承天门外。
元宵灯火的馀烬尚未散尽,朱漆宫门前的汉白玉阶上,早已跪满了一排绯紫官袍的身影。
三省六部主官丶羽林军将领丶数百文武官员,此刻皆伏首跪地,
夜风掠过宫墙,吹得他们腰间玉带轻颤,却无人敢抬手扶正一一那深宫内传来的杯盏碎裂声,
已让所有人的脊背渗出冷汗。
宫门上,那灯上「国泰民安」的墨迹还未乾透,此刻却像一记耳光,火辣辣地抽在所有人的脸上。
元宵佳节之日,洛京城内竟然出现这样一场大乱,陛下此刻是何等盛怒!
必然会追查此案,甚至血洗整个朝野一一没有内鬼,逆种丶蛮妖刺客怎麽可能发动这麽大规模的乱子!
「嘎吱一—」
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王大监手持拂尘立于左侧,右侧则是女官之首南宫婉儿。
她一身素白宫装,在月色下宛如寒霜凝就,唯有腰间一枚赤玉禁步随着步伐轻晃,在青石板上投下血滴般的暗影。
「陛下问—」
南宫婉儿的声音比夜风更冷,「城内敌情如何?百姓伤亡几何?」
跪在其中的刑部尚书张谏之重重叩首,官帽上的孔雀翎剧烈颤抖:「回禀陛下,逆种文人与蛮妖刺客...共计七百三十八具,尸首已验明正身!」
他的声音在说到数字时突然尖锐,「另有...另有少量馀党在逃,羽林卫丶金吾卫已封锁九门「百姓呢?」
南宫婉儿指尖轻抚禁步。
「百姓死伤...?」
刑部尚书张谏之突然哽住,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声音,「初步统计...亡者四百七十二人,伤者逾千...」
一阵寒风卷着焦糊味掠过宫墙。
「元宵佳节,妖孽横行!」
王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如刀锋划破夜色,几位年迈文官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传陛下口谕——」
数百官帽同时触地,在月光下泛起一片冷硬的乌光。
「限期三日,着刑部彻查此案!」
这十二个字裹挟着雷霆之怒砸在丹之上,震得檐角铜铃喻嗡作响,惊起一群夜鸦。
羽林军统领的铠甲缝隙里,一滴冷汗悄然滑落。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宫灯拉得扭曲变形,宛如那些即将在诏狱铁链下现形的一一魅「回禀!
无需三日彻查!」
中书令陈少卿突然出列,双手高举一份名册,「所有参与此案的贼人,名单在此!」
南宫婉儿接过名册的瞬间,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
展开的卷轴上,墨迹犹新:
【十大诸侯王!
满朝公卿上下!
三省六部,太监丶女官,无一幸免!】
夜风骤起,吹动她鬓边一缕青丝。
那卷轴上的每一个名字,都重若千钧。
她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愤怒。
「这..」
王大监目瞪口呆,拂尘无声落地,雪白马尾须上沾了未乾的朱砂,在白玉阶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所有朝堂公卿,全都涉案?
甚至,连他这太监都涉案?!
这...这怎麽可能?
南宫婉儿眸光冰冷,指尖轻叩名册,凤眸微眯:「中书令大人,这份清单...:..倒是真及时。」
她语带寒霜,「洛京大乱方息,罪证便已尽数归整?」
陈少卿深深一揖,官袍袖口在夜风中作响:「回禀,此事蹊跷至极!」
他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提高:「所有伏诛逆种身上,皆公然佩戴,从各个王府盗取的印信丶
妖牌丶兵器!」
「更甚者一」
他自袖中抖出一叠染血密函,绢帛在宫灯下泛着诡异的青芒,「每具尸首怀中,皆藏有此等密函文书,详述他们与朝臣往来的时辰丶地点,连......
他喉头滚动,「连它们贿赂银两的成色,都记载分明。」
南宫婉儿条地收紧五指,清单名册在她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些被抓的蛮妖俘虏呢?它们有何口供?」
她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麽。
「所有被抓的妖蛮俘虏,尚未严刑拷打,便立刻招供...:
陈少卿突然叹道,「它们争相指认,自己的幕后主使。」
他嘴角扯出苦笑,
「一一从三省六部尚书,宦官女官,到诸侯藩王丶成边军镇丶各地刺史,竞无一位重臣幸免。」
宫墙阴影里,王大监的拂尘不知何时,已愤怒的绞成死结。
「那中书令大人如何看法?」
南宫婉儿抬眸,眼底映着远处未熄的火光。
「毫无疑问,此为栽赃!」
陈少卿突然厉喝,惊飞檐上栖鸦,「今夜元宵之乱,主谋乃无心宫主斐无心,不仅仅发动了这场大乱!
更要搅浑这潭水,离间陛下与朝臣,去掩盖真正和他勾结的内鬼!」
他指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单,「而那些逆种丶蛮妖刺客身上,携带的数百丶上千份各色『密函丶铁证,根本无从分辨真伪,反而让真相成了海底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