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偌大福气无命消受(2 / 2)

张说这一代其实也是如此,他虽然是同辈少子,但却官爵显赫,于宗族中便自为大宗。

这一点,也是很多世族人家嘲讽诟病新出门户的一个理由。因为往往名门世家传承悠久丶爵嗣有序,身为家族大宗者往往都有世袭的官爵传承,便很少会发生这种大小混淆的情况。

新出门户一世骤贵丶前无渊源,只能依据当下的势位来重新构筑家族的内部秩序,礼法上就难免会有违背伦理齿序的问题。

但无论如何,家庭成员获得封爵总是整个家族的荣耀,一般而言家庭内部也不会因此发生什麽龃龉纷争,但二般情况则就不好说了。

当张说还在家庙中带领族人们祭告祖宗的时候,内宅中却已经吵闹起来了,吵闹的人自然就是张均的正妻郑氏。

当张岱获得封爵的消息传回家中,族人们纷纷出迎向张岱道贺的时候,郑氏便已经心生不快了,仍然待在东厢寝居之中。而当得知张说归家后便带领族人往家庙去的时候,她心中便越发的恼怒。

「你祖父自率家人向家庙去祭拜祖宗,你缘何不去?」

她来到儿子养伤的卧室中,看着仍然仰躺在床上的儿子张岯不悦道。

「我这里腿上还没好呢,去了家庙又要跪拜起伏,哪能遭得住?阿兄方才遣丁青来问,我说让他们自去吧……」

张岯还没察觉到母亲神态有异,闻言后便回答道,嘴里还在念叨着:「阿兄日前打残了北门官,如今却还获封爵,可见北门也只是……」

「蠢物!家祭哪有嫡正子孙缺席丶却以庶孽主祭之礼?你耶今不在家,你便是当家的男主,不要说只是伤了一腿,哪怕两腿俱折,爬也要给我爬进家庙去!」

郑氏闻言却是大怒,入前扯开盖在张岯身上的锦被便把他往榻边拖拉,口中还在怒吼道:「你今腿伤缺祭,来日莫非也要将你母抛出,把那武氏贱妇奉入家庙供奉?」

「我哪……疼丶阿母,我腿疼!」

张岯见母亲一脸狂怒模样,心中也是一慌,尤其当郑氏拉着他胳膊一拖,他那伤腿也不免遭到扯动,顿时疼得他泪水直涌。

「腿疼?若再任由那孽种猖狂欺凌下去,你小命怕都难保!」

郑氏并没有因为张岯疼得在床上打颤便心软,又喝令此间奴仆道:「你等速把阿郎抬下床,随我送向家庙去!少子家奴不晓事,燕公还曾执政一国,难道也不知礼法?今将庶孽欺凌嫡正,这是什麽礼义家风!」

家奴们眼见郑氏如此暴怒,也都不敢发声阻止,只能忙不迭找来木板,上面铺上厚厚的衾被,不顾张岯的哭号叫痛丶将其抬下床来摆在木板上便又向外抬去。

「你给我收声!拿出气势丶拿出骨气,今日若便忍耐下来,自此后此门中将再无我母子立足之地!」

郑氏被张岯的哭号烦的不得了,入前喝骂几声都不见效,入前抓起衾被直要捂住儿子嘴巴,同时口中还在喝令家奴速行。

「恶妇,你放开我孙!老身在此,此门中有你放肆之处!」

正在这时候,东厢院门处传来一声怒喝,乃是见势不妙的东厢家奴往内堂去将情况告知元氏,元氏才匆匆来此。

当见到受伤的孙子竟被其母如此虐待,元氏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抬手对身边仆妇道:「快丶快去拿住这疯妇,不要让她再害我孙!」

「阿姑说的什麽胡话?我岂会加害我儿?我要为我儿讨回公道!那孽种他凭什麽丶他怎麽敢丶他怎敢怯受君恩,欺我户中无人……」

郑氏这会儿都已经有几分神志不清了,见到元氏后非但不惊,反而怒火更甚:「你们全都被那孽种蒙蔽,昏聩老物丶贪权恋势!早有智者告我,这是一个祸根,若再不出去,必叫你张氏绝嗣灭宗!我儿有什麽罪孽?因此孽种不死,害得我儿学不成丶业难举,今更伤残……」

「快给我堵住她的嘴巴!她是孕后调养不周,犯魇惊怵,快快送回房,不需再出门!」

元氏见到郑氏这癫狂模样,一时间也是眉头紧皱,当即便大声吩咐道:「守住东厢门户,不需一人外出!此中一言泄出,必严罚你等群徒!各自管住口舌,大娘子惊愈后各有重赏!」

郑氏被几个仆妇联手扯回了房间中,口中仍自咆哮不止,一旁的张岯也吓傻了,连连悲哭道:「请祖母饶恕我阿母,求求祖母……」

「快将七郎送回房去,不要受风!」

元氏入前来看到张岯伤腿已有几分渗血,这小子却还在抹泪给母亲求情,心中更是恨极,命人将张岯送回之后,才又来到郑氏屋前怒声道:「贱妇但有三分人性,说我家哪里薄你?

养子显耀于时,亲儿已识反哺,偏你天生的贱堕,偌大福气无命消受,竟要如此挥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