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张岱所参加的这一场制科考试,就是家世和资源的体现,如果跨不进这个门槛,连同场竞技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把握机会丶奋勇争先。
张岱一边感慨着,一边不疾不徐的将赋文书写完毕。他并没有直接照抄他爷爷所写的那一篇原文,而是挑了自己所写比较优秀的一篇,文章结构与角度是模仿了他爷爷,但文字组合与气韵还是属于自己的。
写完之后他便搁笔案上,转头去望周围那些考生,有的人也已经搁笔,有的则还在抓耳挠腮的苦思冥想。
张岱瞧着众人各种各样的表现,忽然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这才发现日头已经西斜。他清早吃完早饭入宫,一直到现在大半个白天都过去了,却还水米未进,自然免不了饥肠辘辘。
正在这时候,外间却响起了仪仗鼓吹声,并有内官匆匆登殿告知圣驾即将到来,殿内群众需要立即出殿迎驾。
「尔等群徒各自搁笔,撤出座席,殿左列队出迎圣驾!」
张说站起身来让众考生们离开各自席位,然后又让殿中直宿卫士守住殿中考案,自己则带领众人快步出殿于外迎驾。
「燕公免礼,殿试还算顺利?」
圣人身着赭黄袍,乘着骏马抵达殿前,身后还跟随着十多名扈从圣驾入此的供奉官,至此下马后圣人向张说笑语说道:「朕为事系留前殿,遂请燕公代劳半日。事了入此,来试群徒。」
张说自是口作谦语,然后带领群徒拱从圣人一起登殿,再次返回殿堂中后,圣人坐上御床之后众人才敢依次落座,那些供奉官们也都班列分席坐定下来。
而当得知试赋已经进行了一下午,圣人便又笑语道:「既然如此,赋文若成则成,若仍未成,恐怕难成。成或不成,全都收起吧。且先赐食,而后再考。」
制举考试就是这麽随兴,考到中途还能停下来先吃饭再接着考。当然这也因为是圣人监考才能随兴安排,若是大臣代为监考的话,还是要规矩严谨。
众考生闻言后又都纷纷离席叩拜谢恩,圣人坐在御床上向下俯瞰,视线转了一大圈后才发现张岱所在的位置,于是便抬手指着他笑语道:「张岱且入前来,天下谁人不知你是燕公孙,岂座席偏处就能避嫌?」
张岱听到这点名多少有点尴尬,仿佛他们祖孙俩作弊作到都已经惊扰圣听了。
但既然皇帝都说了,他便也只能离开自己的位置,迈步向前走来,而旁边更有两个小太监直接抬起他的席案来向前摆在了陛前,超出其他考生坐席一丈有馀,抬头就能看到皇帝的鼻孔。
这一个位置在上学的时候,通常都是班上调皮捣蛋丶不爱学习的学生,老师怕打扰其他学生学习,于是便安排在讲台一旁可以就近管理,顺便指使着擦黑板丶拿教案的位置。
其他考生们见张岱被拎到了陛前去,各自都不免眉开眼笑起来,他们没有信心在考场上打击张岱,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影响一下这家伙的应试状态也是挺解气的,不过当开饭之后他们便笑不出了。
圣人赐食自然是丰厚有加,但那是供奉官们,而考生们的食料相对而言就简单多了,每人一份蜜蒸肉丶一屉八合齑,还有一碗粟饭丶一杯酪浆。不过大家这会儿也都饿得很,有的吃那便都谢恩之后便甩开膀子吃起来。
「这金乳酥丶锦装鳖丶乳酿鱼,还有这几类,赐给张岱。」
圣人看一眼正低头扒饭的张岱,于是便抬手指了指自己食案上一些菜肴,着令宦者端起来给张岱送过去。
其馀众考生们本还窃喜于圣人来了,青天就来了丶公道就来了,却没想到圣人对张岱的宠溺更甚于其祖父,一时间也都不免脸色一垮。
而张岱正扒着饭呢,闻言后却得忙不迭避席而起丶叩首谢恩,这一起一跪间,一口粟饭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硬顶着归席去喝了一大口酪浆才把这口饭给顺下去,好险没成为殿试中第一个被噎死的状元。
众考生们快速吃完了晚饭,然后便眼巴巴等着圣人继续出考题,他们饿了一天后肚子里塞进东西丶肠胃也不免加速蠕动起来,都想着赶紧答题完毕好去解决个人问题。
然而圣人却并没有直接公布考题,而是又着令内官召内教坊声乐伶人登殿来。
张岱闻听圣人此言也不免大感诧异,这刚吃完饭又要欣赏歌舞表演,还让不让人好好考试丶让不让人进步了?
尤其他所待的这位置,更是欣赏表演的绝佳地方,伶人们真要登殿表演,他待会儿是看试卷还是看表演?还怎麽考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