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担心自己这一计策的用心会被皇帝识破,阳谋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无解。
作为皇帝,立场和视角自然不会放在臣子的一边。北门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将直宿,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踏实。皇帝当然也希望获得更加周全可靠的安保服务,而北门这些将家子弟可以说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可能为了担心北门将家失和丶伦理矛盾激增便不推行禁军内部更新换代的政策吗?他甚至连自家的伦理关系都不考虑!
孤家寡人做久了,是会丧失基本的同理心,他对自己儿子严防死守,但却不会觉得北门以老换新有什麽问题。到了生涯后期,这货更是蠢得不像个人。
毕竟皇帝可以永远高高在上,但世道总归需要脚踏实地。脱离大众久了,就丧失了实事求是的能力,到最后做出来的决策,可不就蠢得不像个人能干出来的破事儿吗!
高力士这些人,同样也有着自己的立场,通过他们的刺激让北门人事一直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应激状态中,也有利于北门禁军的分化以及新势力的崛起。
所以高力士只要能够一直不断的针对北衙搞事情,就是帮了张岱不小的忙,让他能够持续的找机会将自己所掌握的人事力量向内去渗透。
不过高力士既然都这麽说了,他当然也不会发扬风格说什麽不求回报,想了想之后便又说道:「小子自入人间以来,已经多承渤海公关照,如今能做几分智力上的贡献,又哪敢奢求回报。唯是家中有一人事不协,因见大父长吁短叹,小子也愁绪于怀,如今斗胆言于渤海公。」
「能让燕公忧困难解的是什麽事?你且说来,我若能为纾解,自然义不容辞!」
高力士听到这话后便又微笑说道,今天张岱一番分讲让他对和北门斗争的见解豁然开朗,越发认定这小子是个难得的人才,对其好感爆棚。
「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但今在渤海公面前,小子也无甚体面可言,且作无赖央求。我家中还有一阿叔懒散户内丶一事无成,因其弘文馆治学不成,大父一时间也难为操持。」
张岱讲到这里,脸上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我这阿叔于我虽是长辈,但却是同龄的玩伴,他今事迹不彰,虽是咎由自取,但眼见将要寻缘访婚,却仍是落魄白身,想必难为时流所重。所以恳请渤海公能为谋一出身,稍作修饰,使我阿叔能够出行见人。」
「哈哈,原来是这一桩事啊!如人十指,各有长短。燕公虽然此世名流,更有贤孙为人所羡,但子息却难于尽善,这也暗合冲盈之道啊!难得儿郎如此用心,不以独秀人间为荣,仍肯关怀亲众,我又怎忍拒绝你这一恳求!」
高力士闻听此言后便大笑起来,旋即又向张岱说道:「文艺治学,也只是人间一术而已,学此不成,未必就是无用之人。你这阿叔有何意趣,让我想想可为其谋求何事。」
「我叔虽然学业不成,但有赤子心怀丶待人真挚,虽好犬马游戏,但也不乏勇毅之性。或是难循士流正途,但临监判事倒也是其所长。」
张岱想了想之后,便又开口尬吹一通。他是不希望高力士拿一个闲职打发过去,虽然他叔叔有多大的才能他也没啥谱,但官职到手后也可以给其安排助手协助,就像他老子在郑州还带着一个智囊团一样。
「左监门卫还缺一长史之职,我先为谋之,你也归家告你叔准备一番,事若成,我自往通知。」
高力士想了想之后,便又对张岱说道。
「这丶这,我叔一介白身,贸然居任六品,这是否有些冒进?」
张岱虽然想弄一个美差,却也没想到高力士这麽豪迈,开口便许诺一个六品的职位,一时间也是不免颇感惊诧。
「我自然没有在南省诸司为人谋进之能,但宫门之间,家事而已。儿郎难得开口求我,岂能让你失望而归?此事虽然不合用人之法,但却合乎彼此情义!」
高力士闻言后便又笑语道,同时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薄忿和酸意:「南省相公端庄得体,用人任事需循法度,虽有超逸之才,不过寻常相待。儿郎若从事于我,着冠之年必已着绯!」
张岱听到这话后陡觉胯间一凉,旋即便乾笑两声,想了想觉得自己那青色官袍也还不错,倒是不急着去服紫着绯。入了宫去那得叫干耶,现在咱俩偶尔还能做连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