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做事还算麻利可靠。

放下手机，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不知何时，外面又飘起了蒙蒙细雨，细密如织，无声无息。

在璀璨的城市灯光映照下，无数雨丝像从天幕垂下的银色丝线，温柔地笼罩着这座不夜城。

原本清晰的夜景在雨雾中晕染开来，高楼的轮廓变得模糊，江面倒映的灯光也融化成一片片朦胧的光斑，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一种别样的丶带着湿润诗意的美感弥漫开来。

他靠在宽大舒适的椅背上，静静地看着，眼神有些放空。

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滑鼠外壳上轻轻敲打着，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雨声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在外，但他能想像那种渐浙沥沥丶落在树叶和地面上的声音，应该很催眠。

坐了一会儿，那股索然无味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伸手关上电脑，屏幕瞬间暗下去，房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丶被雨雾柔化了的城市微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他起身，拉看拖鞋走回主卧。

主卧空间极大，那张KingSize的超大床在微光中显得格外空旷，像一片舒适的丶柔软的岛屿。

他关掉房间里所有的顶灯和氛围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光线极其柔和的阅读灯，还特意把它调到了最暗档。

那点微光几乎无法照亮什麽，只是勉强驱散了一点纯粹的黑暗，让房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他掀开羽绒被躺上床，顶级床垫的支撑力和羽绒被的轻柔包裹感立刻将他接纳。

身体陷进去，每一个关节都放松下来，无比的舒适。手机放在枕边，屏幕亮度也被他调到了最低。

外面是细雨朦胧丶灯火迷离的夜景，屋内是恰到好处的昏暗和温暖。

刚洗过澡的身体清爽而放松，膀胱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不适。

手机电量显示100%，安全感十足。

明天是周末，没有任何需要早起处理的邮件丶会议或应酬。

一种久违的丶纯粹的舒适感，像温暖的潮水，从脚底慢慢蔓延上来，包裹住全身，连带着精神也松弛下来。

他忽然想起以前刚工作那会儿，还在租房子住的时候。

那时候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周五的晚上。

第二天不用早起挤地铁上班，刚洗完一个热水澡，浑身冒着热气，外面最好下着雨或者刮着大风，更显得屋内的安逸。

他窝在出租屋那张不算特别舒服丶甚至有点哎呀作响的小床上，手机连着充电线，电量显示满格。

刷着短视频，或者追一集剧，什麽也不想。那种简单的丶毫无负担的放松感，就是当时所能想像的最大幸福。

现在呢？

他躺在价值几千万丶能俯瞰整个渝中半岛的江景豪宅里，身下是几十万一张的顶级床垫，窗外是价值连城丶无数人向往的绝美夜景。

物质条件早已是天壤之别。

但这种基础的丶生理和心理上的舒适感。

身体乾净清爽丶环境安全温暖丶没有迫在眉睫的压力丶可以完全放松。

所带来的那种幸福感的本质内核，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依旧是那种卸下所有负担丶被安全感包围的踏实和惬意。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幸福阈值肯定比过去高太多了。

普通的物质享受，比如一顿好饭丶一件好衣服丶一次舒适的旅行，早已无法带来当初那种强烈的愉悦感，甚至有些麻木了。

就像那些从小在金山银山里长大的富二代朋友，为什麽总要去寻求常人无法理解甚至觉得危险的刺激？

跳伞丶深海潜水丶开赛车飙到极限，甚至有些玩得更出格丶更扭曲的东西。

无非是因为对他们而言，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享受，都像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需要越来越强烈的丶甚至带有危险性的刺激，才能激活他们大脑里的快感中枢，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但他觉得自己似乎还算是幸运一点。

至少对这种最基础的「舒适」状态。

比如现在，躺在这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朦胧的夜景，玩着手机，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担心。

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平静的满足和愉悦。

这种能力，在越来越浮躁和追求刺激的环境里，反而显得珍贵。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解锁，拇指习惯性地划开了抖音APP。

没有特定的目的，就是漫无目的地刷着。

手指上滑，再上滑。

视频内容五花八门，一个搞笑的宠物合集，几只猫狗笨拙的动作让他嘴角扬了一下；

一段科普短视频，讲某种深海生物，画面奇异；

接着刷到一个荒野求生的视频。

画面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在看起来荒无人烟的丛林里，正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汗流渎背，表情专注甚至带看点拧。

他停了下来，看着那人艰难地摩擦着木棍，一点点地收集着火星，最终成功点燃一小簇枯草时脸上露出的巨大喜悦。

有种奇异的解压感，仿佛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种脱离现代文明丶依靠最原始本能挣扎求存的纯粹和艰难。

手指再划。

这次是修牛蹄的视频。画面聚焦在牛蹄上，兽医穿着胶鞋，拿着各种锋利的工具，熟练地处理那些过度生长丶扭曲变形甚至腐烂病变的蹄子。

污垢和死皮被一层层削掉丶清理乾净，露出里面相对健康的组织。

看着那些肮脏和病痛被一点点解除，露出「崭新」的蹄底，有种莫名的丶强迫症被满足的舒适感。

他连着看了好几个类似的视频，再往下划，刷到了「奥德彪」们的视频。

在非洲广而尘土飞扬的土地上，皮肤黑的汉子们骑着老旧的丶自己手工制作木头自行车。

后座上绑着丶车把上挂着丶甚至头顶上顶着堆积如山的香蕉或木炭，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他们奋力蹬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艰难前行，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毅。

原始的生命力透过屏幕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与精致都市生活截然不同的粗感。

偶尔，也会划到小姐姐跳舞的视频。

各种风格都有，性感的紧身衣热舞，动作大胆撩人；

可爱的萌系舞蹈，穿着洛丽塔转圈圈：

专业的女团舞，整齐划一充满活力；

也有更多是简单的搔首弄姿，对着镜头眨眼比心。

李言的手指划过屏幕，目光停留的时间或长或短，心情没什麽波澜，像欣赏橱窗里的模特。

划过，不留下任何痕迹，也不会点关注。

这些，和身边触手可及的真实温存比起来，吸引力有限。

鼻尖似乎还蒙绕着张欣再和刘晓雅身上留下的淡淡香水味，混合着她们各自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枕畔和被褥间。

那是一种熟悉的丶带着情欲暗示的味道。

昨晚和今早那混乱而刺激的1V2场景，身体的记忆还很清晰。

食髓知味，身体本能地会有所回应。

但此刻，他更想独享这份雨夜的宁静和这份简单纯粹的舒适。

一个人，清清爽爽地，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让身体和精神都彻底休息一下。

挺好。

这种想法很清晰，也很坚定。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只持续到了夜里九点多。

他继续漫无目的地刷着抖音，时间在指尖滑动中悄然流逝。

忽然，一个身材火辣丶穿着亮片短裙的舞蹈主播出现在屏幕上。

背景音乐是节奏感极强的韩舞，她的动作大胆而充满诱惑力，每一个wave，每一次扭跨，每一个定点pose，都带着强烈的暗示。

高清镜头下，身体的曲线在舞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带着毫不掩饰的撩拨意味。

李言的手指停住了。

他看着屏幕里充满力量与性感的身躯，看着那魅惑的眼神和挑逗的动作。

看着看着，心思就不知不觉地浮动起来。

身体深处那股被舒适和宁静暂时压下的慵懒，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

某种更原始的丶生理性的渴望开始苏醒，像冬眠的动物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