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老朱:咱被那混帐东西五击帝了!【国庆快乐】
老朱的目光落在第一行字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纸张的手猛地一紧。
【啊!砍头好痛,太痛了!】
这混帐东西!
死到临头还敢如此戏谑!?
老朱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几乎要将这薄薄的纸页捏碎。
然而,当他看到第二行字时,所有的怒火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冻结。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老朱,你知道朱雄英是怎麽死的吗?】
朱雄英!
他的嫡长孙!标儿的嫡长子!
那个聪慧伶俐丶被他寄予厚望,却在夭折的皇长孙!
这个名字,如同最尖锐的锥子,狠狠刺入了老朱心中最柔软丶也是最不敢触碰的伤疤。
朱雄英的死,一直是他和朱标,乃至整个大明王朝难以言说的痛。
官方记载的是『早夭』,但宫中私下亦有风寒丶急症等各种猜测。
其中并非没有疑点。
只是当时太子健在,他不愿深究,怕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和猜忌。
毕竟那时候大明刚建国不久,一切影响大明统治的事都要搁置。
所以,他才将这份悲痛强行压下。
而这一压就是十几年,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了。
如今,张飙那个『死人』,竟然在遗书中直指朱雄英之死?!
老朱仿佛被重新拉回了朱雄英早夭那一年。
但他心中依旧十分疑惑。
那疯子怎麽会知道?
他怎麽可能知道?!
那时候……他张飙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刨食呢!
难道……难道雄英的死,也并非意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老朱的心脏,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因为朱标之死的真相就摆在那里。
虽然现在离真相还差一步,也就是没抓到那个幕后黑手,但朱标的死,完全颠覆了之前被认定的死因。
这说明什麽?说明张飙没有撒谎,他是真的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巨大的震惊丶难以置信的恐惧丶以及被揭开旧伤疤的剧痛,交织在一起,让这位铁血帝王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栗,猛地将纸页翻到背面。
他倒要看看,张飙这妖孽,到底要说什麽……
背面的字迹依旧潦草,却仿佛带着鲜血和嘲讽:
【哈哈哈!你还真敢看啊老朱!?】
【我猜你现在肯定很愤怒,很恼怒,很想将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是不?!】
【你啊!也就这点能耐了……】
【啧啧,但我偏不告诉你!】
【你肯定要问为什麽?因为,你不配知道更多真相!】
【之前做了那麽多努力,事实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还在犹豫不决,真不知道朱元璋是不是也死了!?】
【来!来看看吧!看看你那些儿子干的好事!】
【秦王朱樉,掳掠丶阉割幼童;滥用私刑,割舌丶活埋丶火烧;侵占民田;虐待宫人;宠妾灭妻,僭越服饰。】
【晋王朱棡,以奔马缚人,车裂之。】
【周王朱橚,射死本府仪卫司校尉。】
【齐王朱榑,听信谗言,杀死指挥丶千百户丶校尉人等并全家,计四百八十二名。】
【鲁王朱檀,迷恋炼丹,为取药引阉割九十九名男童。】
【代王朱桂,当街随意砍杀百姓;用大锤敲人脑袋;逾制修建王府。】
【岷王朱楩,擅收诸司印信,杀戮吏民。】
【谷王朱橞,夺民田,侵公税,杀无罪人;长史数谏,被诬诽谤而遭磔杀。】
一条条,一款款,触目惊心!
老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握着纸页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
这些……这些混帐东西!
他们怎麽敢?!
他分封诸王,是让他们镇守边塞,屏藩皇室,不是让他们在封地上作威作福,祸害百姓的!
尤其是老二朱樉!
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光是看着就让他一阵阵反胃,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这就是他朱元璋的儿子?!与禽兽何异?!
还有老三!老五!老七……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仿佛能看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儿子们是如何打着皇子的旗号,肆意践踏着他亲手制定的《皇明祖训》,如何将他最重视的百姓视若草芥!
「畜生……一群畜生——!」
老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背叛的痛心和滔天的愤怒。
然而,这愤怒之中,却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
张飙怎麽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有些事,连他派去的巡按御史都未必能查得这麽清楚!
难道……他在每个王府都安插了眼线?这怎麽可能?!
这个张飙,他到底是什麽人?!是人是鬼?!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几行字时,所有的愤怒丶痛心丶恐慌,都化为了一种冰彻骨髓的寒意和一丝被彻底撕开伪装的羞耻。
【就这,还只是一部分,时间短,我没有写完!】
【就这,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废黜藩王俸禄制度』!?】
【正所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父之过也。】
【纵儿做恶,更与畜生无异。】
【何谓无父无君?无父之德行,无君之操守。百姓视为君父,乃人生一大耻也。】
【纵观历朝历代,似此等君父者,古之少有。】
【煌煌大明,续汉之江山,当不世奇功。然,明之国君,不复汉也。明之百姓,不如汉也。】
【呜呼哀哉!】
【——臣,张飙,泣血死谏,望陛下洗心革面,罪己天下,以安国运。】
「轰——!」
老朱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麽东西炸开了。
「无父无君……人生一大耻……」
「明之国君,不复汉也……明之百姓,不如汉也……」
「洗心革面……罪己天下……」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脸上,烫在他的心上。
特别是他在诏狱里痛斥张飙『无君无父,罪该万死』那一幕,仿佛昨日重现。
要知道,他朱元璋起于微末,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这煌煌大明,自问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就是为了建立一个远超汉唐的盛世。
可是现在,一个他亲自下旨处死的『妖孽』丶『国贼』,却在遗书中用最诛心的言辞,将他毕生的功业,将他身为皇帝和父亲的尊严踩踏得一文不值。
甚至,将他朱元璋钉在了『无父无君』丶『纵子行凶』丶『不如汉朝』的耻辱柱上。
「噗——!」
急怒攻心之下,老朱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那份《治安疏》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皇爷!」
云明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上前。
老朱却猛地一把推开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睛赤红得吓人,死死盯着那份被血染红的遗书,胸膛剧烈起伏。
然而,比愤怒更深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这份恐惧,不仅仅来自于张飙这如同预言般精准丶恶毒的指控,更来自于那份被刻意挑起丶却悬而未决的,关于朱雄英之死的疑问。
张飙提到了雄英!
他用了最恶毒的方式吊起了咱的胃口,却又在最后轻飘飘地绕开了,将所有的火力集中到了藩王和他这个皇帝身上。
但这恰恰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知道雄英之死的真相!他一定知道些什麽!】
【他故意不提,是因为……因为真相可能比这些藩王的恶行更让他无法承受?】
【还是因为牵扯到的人,让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是后宫?是其他儿子?
还是……标儿身边最亲近的人?!
无数的猜测如同毒虫,瞬间爬满了老朱的心头,啃噬着他仅存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厉鬼,扫向瘫软在地的那个锦衣卫小旗,声音嘶哑扭曲,带着一种濒临疯狂的杀意:
「说!张飙……张飙到底死了没有?!人头呢?!尸身呢?!」
他必须要确认!
确认这个妖孽是不是真的死了!
如果没死……如果这又是他的什麽诡计……
「回……回皇上……」
锦衣卫小旗吓得语无伦次:「钟声……钟声已响,刘大人……刘大人应该已经接旨……人……人头想必……」
「想必?!」
老朱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咆哮起来:「蒋瓛呢?!让他立刻来见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要亲眼看到张飙的人头!」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暴怒中,之前关于朱雄英的回忆,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个聪慧伶俐的孙儿,拉着他的衣袖,用稚嫩的声音背诵《百家姓》……
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在他批阅奏章时,乖巧地坐在一旁临摹字帖……
那个在他膝下承欢,被他寄予厚望的大明第三代继承人……
【雄英……我的好孙儿……你到底是怎麽死的?】
【难道……难道真的不是意外?!】
这个被他强行压抑了多年的疑问,此刻被张飙以最残忍的方式重新挑起,带着血淋淋的钩子,撕扯着他的心脏。
对张飙的愤怒,对儿子们的失望,对孙儿早夭的疑惧,对自身统治被全盘否定的羞耻和恐慌……
种种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丶碰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猛地将那份染血的《治安疏》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将其捏碎,却又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肯松开。
「滚!都给咱滚出去——!」
他对着云明和小太监发出了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
两人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华盖殿内,只剩下老朱一人,和他手中那份仿佛重逾千斤的『遗书』。
他佝偻着背,站在满地狼藉中,背影在烛光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帝王的愤怒丶父亲的悲凉丶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而整个华盖殿,死寂无声,只有老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在回荡。
他佝偻着站在御案旁,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被揉皱丶染血的《治安疏》,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那薄薄的纸页,此刻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愤怒!滔天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