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遗体被安放在书房中央的灵床上,周围点着长明灯和大蜡烛。
1881年1月30日,着名画家伊万·克拉姆斯柯伊赶来,为逝者绘制了一幅铅笔素描,捕捉下了那饱经苦难的遗容。
同一天,摄影师康斯坦丁·沙皮诺也拍摄了逝者躺在灵柩里的照片。
在整整三天时间里,登门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
密集的人流从正门进来,另一股人流则从后门拥进各个房间,然后在书房驻足。
有时候,那里的空气是如此混浊,氧气是那麽稀少,以致灵柩周围的长明灯和大蜡烛都熄灭了。
莱昂纳尔也再次来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家中,加入了吊唁者的行列。
他看到了俄罗斯的皇太子亚历山大派来官员,宣布政府将提供丧葬费和承担子女教育费用。
但安娜·格里戈利耶芙娜却谢绝了丧葬费的资助,她坚持要用丈夫挣来的钱安葬他,并教育子女。
由于莱昂纳尔是此刻唯一身处圣彼得堡的法国知名作家,他也很快收到了来自巴黎的电报。
分别来自伊万·屠格涅夫和法国作家协会,内容不约而同:
委托他作为屠格涅夫个人,以及法国文学界的代表,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葬礼上致辞。
这是一个沉重的荣誉,他必须为这位敬仰许久,却只有一面之缘的巨匠,说出法国同行的哀思。
1881年1月31日,一个阳光和煦的周六。
送葬队伍于上午11点从陀思妥耶夫斯基家出发,前往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
莱昂纳尔很早就来到了现场,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为逝者「封圣」的葬礼。
从此,为知名作家举办盛大的葬礼,就成了俄罗斯的传统。
他看到巷口以及沿途的街道上,早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民众。
学生们高举着系黑纱的花圈,各式各样的十字架和旗帜在人群中晃动。
人们安静地等待着,脸上写着真实的悲痛与不舍,如此壮观感人的场面,在圣彼得堡是前所未有的。
灵柩被抬出时,人群出现了骚动,许多人试图上前触摸灵柩,或是将手中的鲜花抛洒上去。
送葬的队伍缓慢地移动着,沿着弗拉基米尔大街走向涅夫斯基大街。
莱昂纳尔走在队伍中较为靠前的位置,他能听到周围压抑的哭泣声,看到沿途建筑物窗口探出头的人们。
莱昂纳尔看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知识分子丶学生丶工人丶小市民丶贵族……
与沙龙里那些附庸风雅的赞美截然不同,这时候的沉默,才是对作家一生最好的评价。
阳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与黑色的送葬队伍形成强烈的反差。
经过两个小时的缓慢移动,队伍最终抵达了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的季赫温墓地。
墓穴旁已经聚集了更多的人,包括几乎整个圣彼得堡的文化界名流,甚至有人从莫斯科赶了过来。
葬礼仪式庄严而肃穆。
友人的致辞一个接着一个,终于轮到莱昂纳尔了。
莱昂纳尔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人群前方。
他穿着黑色的礼服,身形挺拔,在众多的俄国面孔中显得有些突出。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审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沉痛的人群,然后目光落在那个朴素的灵柩上,开始了他的致辞。
(请假的三更补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