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1 / 2)

第216章 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

朱由检没有理会温体仁的震惊,他背着手,继续下达着命令,将这场战争推向更深更广阔的维度。

「光有报纸还不够。我大明尚有那麽多的百姓不识字。但他们同样是朕的子民,也必须听到朕的声音,看到朕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传朕旨意,由礼部牵头,都察院监督,命各地官府,将《曲阜血泪录》中的故事,立刻改编成评书丶话本丶乃至戏曲!组织最好的说书先生,成立最好的戏班子,给朕在全国各地的茶馆丶戏园丶乡间集市,免费上演!官府要予以补贴,务必让这场大戏唱遍大江南北!」

「朕要让那些田间地头的农夫丶码头上的力工也能在茶馀饭后,听到孔家的罪恶!朕要让那『窦娥冤』一般的悲怆唱腔,唱遍大明九州,让衍圣公的白脸奸臣形象,定格在每一个戏台之上!」

皇帝猛地一挥袖,「朕要让孔府的罪成为我们大明朝新的『杨家将』,新的『包公案』!成为妇孺皆知,代代相传的民族记忆!朕要让百年之后孩童们玩耍时,都会指着扮演奸臣的那个孩子,叫他『孔老贼』!」

当最后一道命令下达,书房内陷入了长久令人窒息的死寂。

温体仁和田尔耕,一个文臣,一个武将,此刻都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恍惚间,他不再是一个凡人君王,而是一个手握乾坤拨弄人心,亲自书写历史的无上存在。

天子所求,乃是在这华夏神髓之中,为千秋万代,铭刻下一道永世不易的铁律。

几十年,几百年后,当人们再次提起孔家,历史的真相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些催人泪下的故事,那些脍炙人口的戏曲,那些深入骨髓的「秘闻」,将构成他们对孔家不可动摇的认知!

「去办吧。」朱由检疲惫地挥了挥手,「朕要在一日之内,看到第一份成果。」

「臣……遵旨!」温体仁和田尔耕躬着身,一步步退出书房,当他们转身走出门口,被夜风一吹,才发现背后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

子时,圣旨传到了《大明日报》临时总编撰所。

当那份由皇帝亲笔书写的,关于三大专栏和文化衍生的总纲领由一名内侍太监当众宣读完毕后,整个灯火通明的院落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笔杆子丶纂修官丶画师,都呆立当场,如同被天雷击中。

紧接着,沉默被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打破,随即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亢奋!

「陛下……圣明!」一位老翰林激动得浑身发抖,热泪盈眶,「此等经天纬地之策,老臣……老臣闻所未闻!」

「杀人诛心!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一名年轻的纂修官双目放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们都是玩弄笔墨的顶尖高手,焉能不明白这份总纲领背后那恐怖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写文章了,这是在铸造历史!而他们,将是亲手执锤的工匠!

「还愣着做什麽!」总纂修官猛地一拍桌子,嘶吼道,「都动起来!陛下的旨意,都听清楚了没有!」

「《曲阜血泪录》的稿子,全部重写!按照陛下的意思,不要乾巴巴的案情,要故事!要细节!要情感!把你们写悼词丶写祭文的本事都给老夫拿出来!要做到字字泣血,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大儒锐评》的版面,立刻留出头版最显眼的位置!温阁老的文章马上就到,用最大号的铜体字,加粗!要让天下士子一翻开报纸,就先看到阁老的煌煌大论!」

「还有……《孔府管事忏悔录》!」总纂修官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音和兴奋,「锦衣卫田指挥使马上会派人送来第一批『忏悔书』,找几个笔调最刁钻,最懂市井心理的来执笔润色!记住陛下的要求,要细节!要让读者感觉自己就趴在衍圣公府的墙头听那靡靡喘息声!」

风暴,在这一夜,被正式赋予以灵魂和方向。

它以曲阜为中心,裹挟着墨香与血腥,向着整个大明帝国扩散开去!

……

江南。

起初,当曲阜血案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江南士林,乃至整个南方的官绅阶层,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丶愤怒与兔死狐悲的同仇敌忾之中。

「疯了!皇帝彻底疯了!他竟敢屠戮圣裔!」

「这是暴秦再世!新皇要焚书坑儒了!我等斯文将扫地!」

「孔家尚且如此,何况我等!若不奋起抗争,下一个被凌迟的,便是你我!」

一时间,各种声讨的檄文丶串联的密信在江南各地如雪片般流传,一场巨大的风暴似乎即将在富庶的江南酝酿成型。

然而,他们的一切准备,都在随后几天抵达江南的《大明日报》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面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当图文并茂的《曲阜血泪录》里那些血淋淋的故事传到江南时,民间最朴素的同情心被瞬间点燃,只不过同情的对象从他们想像中的「圣裔」,变成了报纸上那些家破人亡的佃户。

当《大儒锐评》中,连温体仁这等当朝阁老都引经据典痛斥孔胤植为「国贼」丶「儒门之贼」,将皇帝的行为论证为「拨乱反正丶护儒救道」时,那些准备跟着摇旗呐喊的普通士子犹豫了,迷茫了。

而当那份神秘的,引人遐想的《孔府管事忏悔录》开始连载,将衍圣公府内骄奢淫逸丶肮脏龌龊的细节活色生香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时,整个舆论彻底反转。

所有的茶楼酒肆里,议论的焦点不再是「天子是否残暴」,而是「孔府的银子原来是这麽来的」丶「原来那衍圣公玩的居然这麽花」!

一场本该是朝堂之上庙堂之高的凛然对峙,竟被天子用这般街谈巷议评书演义的手段化于无形,实在是高下立判。

所有人都惊恐地发觉,自己已然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百口莫辩的绝境。

你若再为孔家陈情,便是与鱼肉乡里之恶徒为伍,是不分皂白,更是自绝于天下百姓。

你若直言忤逆君上,便是甘为儒门巨蠹撑腰,是想让那附骨之疽继续在圣人学问之上溃烂流脓!

江南的官绅们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举国上下的口诛笔伐和八卦狂欢之中。

他们从愤怒到沉默,甚至有人为了自保开始在公开场合小心翼翼地附和。

但是,一种更深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攫住了所有上层人物的心脏。

钱谦益丶钱龙锡乃至汪宗海们,他们不理解。

按照皇帝这种雷厉风行的手段,在舆论上彻底打垮孔家之后,下一步就该是挥师南下,用锦衣卫的屠刀来清算他们这些盘根错节的江南顽疾了。

然而,没有。

皇帝的圣驾依旧驻留在山东,似乎在慢条斯理地处理着孔家的善后事宜,丝毫没有立刻南下的意思。

锦衣卫的缇骑虽然如同幽灵般遍布江南,却也并未如想像中那般,展开大规模的抓捕。

这种等待比直接的屠戮更加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