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内监掌家(1 / 2)

同我仰春 理之光 3671 字 2天前

从教坊司一路回宫中,到了东华门前,邓修翼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坐那个轿子了。王矩亦不勉强,扶着邓修翼下来,然后陪着邓修翼慢慢走向司礼监。一路很多太监都看到了,纷纷行礼,消息便如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散到了宫中的各处。

因为云苏的要求,邓修翼十月初七日的便条,在十月十二日便到了开封。只有薄薄一张纸,让云苏又安心,同时又更着急。安心的是,他还能写信,字也不抖。着急的是,为何只有如此短短一张便笺?云苏打开了来自京中胡太医的消息,才知道邓修翼身上具体发生了什麽。然后便是裴世宪的克制的信:

「云苏如晤:

十月初七,遇辅卿左右小全子,得悉其近况。九月廿五日,朱庸病殁。是日,陛下以辅卿微过,杖二十,既而迁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此盖恩威并济之术也。上命「用心笞之」,司礼诸阉不敢循私,八杖之下,辅卿背血透衣。至初七,犹不能坐跪。小全子虽语涉含糊,然其痛可知矣。

辅卿他无所虑,唯忧卿驰赴京师。故强起作笺,想已达览。彼再三嘱付,切勿躁进,言自身安好。某亦唯据实以告。

令姊之事,已依卿前书所托,转语辅卿,当为筹之。

袁罡处,某已往晤,河东士人必力劾辅卿,以释陛下之疑。

裴世衍已尚长宁公主。其少年心性未改,夫妇不睦,常为公主责让。某虽屡加劝谕,竟未奏效。

书至此处,本欲辍笔。然心下辗转,终欲言:某亦深念卿也。卿独处开封,万望珍重。某怀卿之意,不亚辅卿之念卿,亦不逊卿之念彼。

辅卿往宣化时,曾命某每旬修书于卿,事无巨细,皆可言之。今始知其深意,某不及也。

裴世宪顿首」

云苏看完思绪万千。

一则担心邓修翼,司礼监的用心打,那是多麽重的手,他就这样生受了。他这样汲汲营营,抓住每一次机会,都是为了自己。如今终于到了内监第一人,但是皇帝骨子里的多疑和偏狭,又何尝不是伴君如伴虎。

二则她也担心裴世衍。这一世因为自己还活着,因为自己之前和裴世衍的对话,裴世衍发生了变化。不同于上一世裴世衍和长宁琴瑟和鸣,这一世他竟然和公主生起了怨怼,这个结应当如何化开?李云苏生生地头疼。

三则因为裴世宪后面的话,他人虽离开了开封,也长久不来信。李云苏本来以为他应该放弃了。没想到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他尽控制不住在信里倾诉。而且他还说到,邓修翼让他给自己写信。邓修翼到底在想什麽?

李云苏想冲回京城,站在邓修翼面前好好问问他的冲动愈发地强烈。在她刚吩咐完采蘼收拾时,李义冲了进来,一把拦住了采蘼。对着李云苏道:「小姐!不可啊!」说着老泪纵横。「国公爷,只留下您这唯一血脉了!您且勿轻举妄动啊!」

这话便如一盆冷水,将李云苏从头到脚地淋了个湿透。

看着云苏呆呆的样子,李义道:「小姐忍一忍,再过两年,小姐长大了,天南海北,您可自由自在!」

听完,李云苏恨极了自己的身体。

……

十月十六日,邓修翼在司礼监正式坐着理事,其实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纯粹为了明日出宫时,王矩不要再抬出那个轿子来,而特地给所有掌印太监丶掌司太监和大使太监做的样子。

他一一接待了整个外殿除司礼监外的二十三监。每个大太监来,都称他老祖宗,而这些人竟没有一个年纪比他更小。

有些监司局,邓修翼只是简单聊了两句,权做互相认识,例如直殿监丶都知监丶针工局丶酒醋面局丶宝钞司等。

有的因为牵涉后面采选之事,邓修翼则直接和掌印太监一起商量具体的事务,例如内官监和御用监。

而尚宝监曹淳和御马监陈保,则是这次邓修翼最想进行一番刺探的两个人。

尚宝监曹淳,年过五十,是个面相忠厚老实的人。和邓修翼对话十分恭敬,但是又不像王矩那麽谄媚。

「曹掌印,」邓修翼温和地说,「此次陛下采选,是为充实后宫,或可产生高位嫔妃。陛下之一,年初既定。礼部来咨,拟于十月廿八日进初选名单。故后事种种,余时不多。又值年关,曹掌印当多多费心。」

「老祖宗……」,曹淳叫得很不顺口。

「曹掌印年长于某,不必如此称呼,便叫某姓名即可。」

「这怎敢!」曹淳立刻否决,宫里这不成文的规矩,已经至少历两朝固定下来了,谁敢冒这大不韪。

「那我们互以掌印相称,亦不逾矩。」邓修翼还是很温和地说话。

「这……」曹淳还是很犹豫,于是他便略过了称呼,「小的自当尽力而为,望掌印多留余日,务求尽美。」

「自然,名册来日,某便禀告陛下后续日程,陛下允准,某便请曹掌印一并会知。」

「那敢情好,以前就怕事先不知,事后催得急。」

邓修翼笑着点了点头。

「曹掌印在这宫中多年,如某有不妥之处,还望指正。」

「不敢不敢!」

「都是为陛下办事,只求做好。」

「邓掌印是读书人,不比小的,没有见识,只有这十几年来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