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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怎么知道我叫小扶风啊?”

许是被她蹑手蹑脚的样子逗笑了,帘子后透出两声轻咳,很快就被人压抑住了,那人轻轻喘着气,好半天才艰难地说了句:

“摇光、摇光经常提起你呀。”

司扶风一愣,心里有些激动,却还攥着衣摆不敢出大气:“太子与我兄长认识?”

帘栊里传来了轻轻地笑,太子又咳了许久,才有些感慨而眷恋的说了句:

“小扶风,摇光回家了吗?你还好吗?”

司扶风动了动唇,没敢说话。兄长被俘后,她从未与人多言至亲生死未卜的煎熬,但太子一问,她心里竟有一阵酸涩起伏,像一片咸苦的海,想从她眼眶里漫出来。

她拼命忍住了,只是扯出个笑:

“太子放心,蒙衡将军和厂公都派了人在查,到底是我无用弄丢了兄长,但我们一定会接他回家的。”

纱帘里的人艰难地用指尖拨动着帘子,那沉坠的经纬间浮动着碎金的星点,但片刻后他的手就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也跟着短促的喘。司扶风吓了一跳,正想喊太医,太子却死死咬着口气喊她:

“小扶风、小扶风你把帘子拉开一点……”

“我、我只是想、想说说话……”

他断续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的哽咽,司扶风沉默了片刻,最后一咬牙上前,把那金丝帘子撩开了一点缝。

华贵的被褥堆叠在那枯瘦的身体上,仅仅从起伏的线条、就能勾勒出其下触之即碎的脆弱骨骼。

太子应当同她的兄长一般大,他生得极好看,脸像一块半透明的琉璃,可露出衣袖的手腕就像院子里那些海棠的枯枝,明明最是繁华的年纪,却萧索而寂寞。

那形销骨立的胳膊裹着薄薄一层皮肉,上面细细密密布满了暗红的针孔,大片的皮肤淤紫暗青,隐约泛着死气。

那样多的针孔,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司扶风脑子里浮出千百根银针夜夜反复穿刺过筋骨的模样,不由得头皮微麻。

而太子只是艰难牵起一个笑,颤抖间唇沟深处隐隐可见猩红的颜色,那气息夹杂着腥甜和浓苦的药气:

“别说你自己无用,摇光最以你为傲的。”

司扶风喉头有些梗,她牵了牵唇角,许久才艰难开口:

“太子与我兄长相熟?”

太子恍然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却像透过她的脸,望向遥不可及的牵念:

“摇光和姬倾是我仅存的朋友,摇光每年进京述职,总会来陪我说话。”

“他是那样有趣的人,跟他说话,好像能闻到大河和青草的味道。”

他说着,眸子里有回忆的光浮动:

“可是弘王府手握西境三十万兵权,我们是最不应该结交的人。所以一年,摇光也只能偷偷陪我三天。”

“我生着腿,却走不下病榻,我长着眼睛,却透不过这帘子。”

“自我病起整整十二年,唯有摇光的声音,能携我看看这世间。”

司扶风看着他苍白而恬静的浅笑,只觉出漫长的无奈和寂寞,她的心也一阵酸涩,声气便放得极轻:

“太子…太子要好好养身体,兄长一定会回家的,到时候您还要为他接风洗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