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4(1 / 2)

邝简攥紧杀香月软弱无力的手指,近在寸许的距离里,他沙哑地压低了声音,“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为你去做,你的愿望,我也可以替你完成……杀香月,你手上的人命已经够多了。离开那,收手吧。”

·

殿庑廊下,夜雨转停。

漆黑的夜幕下一座座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夜雨淋后显出潮湿昏暗的轮廓,朦胧地看不出具体的殿庑形制,但是能看出得出建筑异常巍峨,檐角高挑峥嵘——外人一定难以想象,大明最危险的敌人居然就堂而皇之地身处金陵这样的富贵鼎盛之地。

男人静静听完下属有理有据的“杀香月已叛教”的论断,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兄弟之间的争强好胜罢了,那小崽子惹他心疼,也会惹人妒恨。

“你不必管他,他不会叛教的……他和那位小邝捕头也长远不了。”

男人嗓音磁性浑厚,左手握着右手拇指,以最小的频率轻轻捻动搓动,姿态笃定从容。

他养了杀香月十几年,太清楚他的性情和眼光,那是个心理防线极其强悍坚硬的孩子,他和那位小邝捕头越是心意相通,最后那一堵立场之墙,他越是跨不过去——他不会退让的,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动摇他。

吴在思……

杀香月痴沉地怔忡许久,一个人的来龙去脉,平日里见不到,可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一条根须在心中牵引着,十一年后陡然再闻这个曾经的名字,他恍恍然,竟似有隔世之感。

“……嗯”,他看着自己那双细长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声音又沙又哑:“我本该是已死之人,随着我的父母下地狱。”

这么多年,他每每想到过去,便悚然而惊,深知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他从未觉得自己人生难堪,可此情此景此人,忽然让他无地自容,好像这名字被人捏进手心里,才是真的抓到了他的真脏实犯。

邝简紧张地看着他,两个人这一夜的折磨好比上刑,精神的,肉体的,全部滚了数次的钉床,杀香月心神已动,是此是彼,就看此时。

可是,许久,杀香月空空洞洞地抬起头,对他轻声说:“你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我不会叛教的。”

邝简眼眶一热,心口一凉。

杀香月眼底有一种刻骨的疲惫,是真的累了,没有力气了,这若是审讯,这样的状态早已虚脱着把一切吐得干干净净,可是他走到极限的精神中,神台还牵附着最后的无声的执着:“过去尘缘本已了……邝简,我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当年父亲被查抄通逆,我怨恨过他,觉得茫然又别扭,后来义父截下我,我本心不愿入太平教,可紧接着却是得救的感觉。”

杀香月抽出自己的手,摇头,疲倦的眼,像一望无边际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