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起道:“应天府尹,李大人!”
李敏抬头。
唐观早有准备的扔出一卷公文:“我这里有一份你们衙门里一位差役的举报——是一桩姓金的农夫的案子,据说此农夫被疑为贼党而带到了县衙门,但你属下左杨包庇逆犯,几次视红莲纹身而不见,几次将其释放,最后一次更是为了让他逃罪,公堂之上拿小刀勾花了他的纹身!——如此宽大!朝廷的三令五申是耳旁风嚒!一个农夫,为什么不惩一儆百?!一个蓄意反抗的臣民,为什么要这样姑息?!”
骤然间,他抬头直直瞪向四爷,“左杨也在,你亲自与诸位大人解释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圣旨在上要“从严从重”,下面做事的哪里可以招架。紧接着,唐观下令,将事关太平教所有温和的判决全部推翻,这位金农夫斩首,左杨革职,且对曾经对太平教从轻发落的官员全部从严处置,所断案件重新审核。
邝简没有抬头,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听着卫兵上前将四爷的官服剥下来,再将其带走——
整个值房无人敢喘口大气,只听落针可闻。
“既然北京有令,那自然是凛然遵从,与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北京前来督导清剿太平教一案的李大人,李梦粱。”
唐观说得郑重,邝简抬起头,越过几重肩膀忽然看到唐观身侧坐着的那个人——
吕端贤在刑场说过什么?邝简轻轻地蹙起眉头:北京来的督查查出此女通妖,旬日里在馄饨里下迷药摄人心魂,这才用了非常之法……邝简看着那器宇不凡的男子,很确定刚刚在刑台之上绝没有看见这个人,既然是他的主意,为何刚刚不露面?而是让吕端贤那个废物去应付?
“各处衙署仍各自纠察,但也要听从朝廷统一调度,乡村集市易于藏奸,寺庙、道观、庵宇等场所,必须全部梳上一遍……参与阴谋者,不论主从,均一律斩首……”唐观照本宣科,一通任务布置之后,再问:“各衙可有疑问?”
鸦雀无声。
唐观冷笑敲了敲烟杆,朝诸官嚣张道:“那干活去吧!”
翻云覆雨手(4)
六月,刑台上血迹未干,金陵围剿太平教的进展已一日千里。
现如今抓人已经不拘是有红莲纹身了,任何与纹身挂钩的人,任何他们的亲属,任何值得怀疑的人都会被抓来审讯。
应天府左杨被革职,邝简被唐观当众斥为“面对圣谕,尚且如此猖狂!”反倒是检举左杨的小六子的破格提拔为锦衣卫校尉,前车之鉴在前,金陵官场在那一日震慑之后,没有人敢不用心从严从重。
很快,大量落网的流氓混混供出来太平教某位姓靳的头目,锦衣卫全城西搜查,还亲手捕获了一名太平教杀手,疑似与斗姆庙死的那五名杀手同属一伙。
百姓主动押送人进衙门,有些甚至是几个十几个压着一个人送上大堂,声称“此人通妖!”,其实许多官员都明白,太平教就是太平教,没有妖党,但是百姓很害怕,那官员便也不得不在乎。
整个金陵城都被搅乱了,不管有没有红莲纹身,许多人只要上街看到一个陌生人的眼神不对,就开始惊恐,这种情绪变化多端,极不稳定,江湖骗子趁机横行,大量贩售驱邪的符咒,搞得金陵城哪一户不在门上墙上贴防妖术的符咒就要被疑心妖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