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安置我的地方还挺大的,走出房间,堂前还有水流穿引而过,布置上面想来花了不少心思,应是京城某地的一个院落。
如裴渡所言,留下来伺候我的人都有好几个,但他们都跟哑巴了一样,一声也不吭,只埋头做事。我渐觉有些无聊,也就不再想方设法要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什么来了。
听裴渡先前透露的意思,皇帝崩逝至少有好几天了,那么丧葬之礼应该就在这几日,举国哀悼,我还是他儿子,不会有不让我到场的道理。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便有一辆马车停到门口,进来的应该是个小内侍,面生得很。他只道:“殿下请随我来,皇上召您入宫。”便不再言语。
当今圣上,便是陆昊了。他明明有意杀我,却还是被我逃过一劫。此事多有疑点,不得不防。
心中有些许疑虑,我还是坦坦荡荡地上了马车。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呢,他还能杀我第二次不成?
也不知道是路太过曲折不平还是马车质量不行,我在路上被颠得都有些散架了,它才缓缓行至宫门前。
自我记事起,就是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皇帝仅有的几次出门远游也理所当然地没有我的份,从外面入宫对我来说,倒是个新鲜体验。
我有些兴奋地拉开帘子,正好看到阳光掩映在宫墙之后,宫门大开,越往里头就越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个吞噬人的黑洞。从这个角度看,当真是壮阔恢弘。
当马车驶入那个洞口时,我有一瞬间的不适,心情也有些压抑起来。
马车又七弯八拐,应是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个小内侍引我下车,又走了好一段路。因还是寒冬,昔日的宫中的珍稀绿植只余一些枯枝败叶,不禁令人心生凄侧。所幸还有那红梅开得又艳又好,别是一道风景。
我一边走一边不停地东张西望,不知不觉就到了文德殿前,皇帝平日休息的地方。
“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小人告退。”那小内侍弯下身说了这句话后,看也不看我就离开了。
我推开门走进去,正好对上了里头陆昊那冷冷的眼神。他瞥了我一眼,似是还“哼了一声,就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只好对他行了个礼,便站立在一旁,他也不说话,气氛很是冷淡。
我对我这四哥了解是真的不多,原来他便是行事低调,近年来才展露锋芒。据仅有的一些传闻,他应该是个敏感多疑、不择手段的人。我对着他,还是恭恭敬敬地为好。
又有人推门进来,竟是裴渡。
他对着陆昊和我分别行了个礼,上次的事似乎并没有让他生出芥蒂,对我还是一副克制疏离的样子。
明明都和我睡过一觉了,怎么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全然不知我内心如何波澜壮阔,裴渡对着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把椅子:“殿下,坐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陆昊,他还是面色冷淡,不置可否,但似乎并无拒绝之意。
我一边坐下一边暗暗心惊:陆昊生性多疑,但对裴渡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纵容之意,我向来知道裴渡手段好,却没想到他连陆昊此人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我对他又改观了一分。
陆昊终于屈尊降贵地开口了,却是对着裴渡说的:“你来说。”
裴渡缓缓开口:“明日先帝的丧仪正式开始,殿下作为先皇之子,理应出席,葬礼会持续七日,举国哀悼,各种礼节之类的应该就不用我赘述了吧?”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似觉不对,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裴渡好像眨了下眼睛,但是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