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溢出泪水来，咸涩地流入我的口唇，在我哽咽的哭声中迸发出一朵朵让我头皮发麻心脏骤停的咸咸冰花。

我被自己的泪水呛到咳嗽，但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喉咙眼里溢出悲恸到至极的哭声。这段时间的那些压抑像是一瞬间从我身躯中、透过这道豁口爆发了出来。我像是一个盛满悲伤与泪水的容器，透明的灵魂于容器中哭泣，流的泪比血还苦涩。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眼盯着地面，盯着门缝。忽的一道影子晃过，挡住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此刻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那道影子在我的哭声中凝住不动了。

我明白哥哥现在就站在门外。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抑着暴露我糟糕情感的哭声，但这实在是太苦了，口腔里眼眶里都是苦涩而难熬的，嘴唇被尖尖的犬齿咬破，铁锈味很快被咸湿的雨水滴滴答答冲散。我伸出手指，触碰着门缝里那一道小小的影子，想祈求一点温度，但冰冷的地面触感却又让我无法自欺欺人。

我知道只要我打开门，抱住门外的哥哥，将自己靠在他身上，他令我安心的温度就不会再让我感到胸腔以及身体的里里外外都在发冷。

但我不敢。

我是背叛了神的信徒。从我的心投入他人的那刻，我已无颜再向神讨要救赎。

……即使那是我曾经拥有的。

04:30:37

32.

我和哥哥冷战了几天。

也不能说是冷战，只是哥哥刻意躲着我。

每天醒来下楼只看到桌上做好的早饭，哥哥早已不见踪影。回来也是深夜回来，我蜷缩在沙发上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还被贴心地套上了睡衣。

这样过了几天，我开始感到恐慌。

终于，在哥哥又一次深夜回来的时候，我从边上窜出来，不管不顾地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那个时候不是说可以回到以前的状态吗？你还是哥哥我依然是你的弟弟，可是现在为什么要躲着我？”

哥哥起初被我吓了一跳，平复过来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所以，你要跟我分手吗？”

我疯狂地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点鼓起的勇气在对上哥哥的视线时，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憋下去了，“我只是不想要哥哥躲着我……”

“小余不是也躲过我吗？”

我的眼眶溢上泪水，哥哥叹了口气，捧住我的脸，“好了，不是故意要躲你，只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我需要时间，而这段时间我不敢看到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动摇。”

我懵懵懂懂地问：“什么决定？”

哥哥却转移了话题，“乖，很晚了，快回去睡吧。”

他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明天不会再躲着你了。”

……

我觉得哥哥瞒了我什么重要的事。

但既然他不愿说，我也没有再问。

我们又恢复了从前的相处方式。我逼着自己遗忘那天在电影院的记忆，遗忘我心里的那个人。

一天哥哥突然发短信给我，让我下楼开门。

我开了门，却看见江宇哲站在门外。

熟悉到我闭着眼都能描摹的面容，用着我们相恋时那种温柔的表情，含笑注视着我。

……我才知道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我试图把他从我记忆中剜去，却只在我心口留下斑驳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