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骸。

他摊开被子后，才安心地翻看手机里杜从蕴的照片。

杜从蕴依旧在自己的那套房子里，他只在过年那几天才回家去。他下午给乔炎发了消息。

杜从蕴：在家没？

杜从蕴：寒假在哪？

乔炎手机有点卡，有时候不跳消息出来。他打开软件看见杜从蕴的消息，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乔炎：回奶奶家了，寒假在奶奶家过。

过了半晌，杜从蕴才回复了一个“嗯”过来。

乔炎放下手机，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看天空，心下想着一会到奶奶那看看。

杜从蕴依旧在书房开着电脑，目光快速地扫过杜驰海发来的文件，手边的一杯热水已经凉透了还没喝。他有些不定神，看了一会便停下来闭眼休息。

00:17:46

18 茶叶蛋

天边掠过归巢的鸟，乔炎透过窗张望，他是无处归栖的禽，在空荡的牢笼上下跳跃。

乔炎顿了良久，拿起手机打开了对话框。手机的凉意彻骨，他僵着手指快速地打了几个字，然后去奶奶家。

乔奶奶八十多了，依旧矫健。乔炎去的时候她正在煮茶叶蛋，老屋的门半开着，煤球燃烧的白烟顺着门一点点地弥散在了空中。

乔炎跨过门槛喊：“嬷嬷，我回来了。”

乔奶奶原本坐在办公椅上阖眼休憩，她听见乔炎的声音便站了起来看他：“哦呦，炎炎放假了？茶叶蛋吃不吃，煮了很久的，味道很好了。”

“我午饭吃得晚，还不饿。”乔炎这么说着，但乔奶奶已经手脚麻利地捞出了一个茶叶蛋，鸡蛋壳微微碎了，汁水浸得很足。乔炎此刻有了些过年的感觉。

“一个够不够？再给你拿一个？”

乔炎赶忙说：“够了够了，一个都吃不完。”

他又岔开话题：“爷爷呢？”

乔奶奶按着椅子把手坐下：“爷爷么总在那边看电视哝。不要站着，坐一下。”

乔炎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静默地吃着鸡蛋，鸡蛋黄有些噎人，他小口小口地吞咽。

乔奶奶又笑着问：“这个椅子舒服吧？是姑姑拿回来了。姑姑现在在镇政府那里搞卫生，领导换椅子了，这些旧的没有用，就给大家拿回来了。有靠背，坐着也舒服，冬天还暖和。”

乔炎点点头赞同。

奶奶又问：“爸爸和妈妈吵不吵架？好不好？”

乔炎心里惊了一下，他不知该怎么说，爸爸那样好面子，他思考了一下，只说没吵架。

“真的？”乔奶奶不信：“你再不要来骗我，你妈妈那张嘴巴多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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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炎只含糊过去。

许是太安静了，乔奶奶又问他：“她有没有说我不好？”

乔炎轻轻皱起了眉，说：“没有。”他打开热水壶倒了杯开水到碗里摊凉。

胡欣兰和婆婆一直有矛盾，乔炎不大清楚。他只听胡欣兰天天在家里抱怨自己生乔炎的时候乔奶奶一点也没来看过，说乔奶奶和乔炎的叔叔伯伯都想从他们家抠钱，说自己照顾乔炎多辛苦，乔炎以后要好好报答她，还抱怨乔德业是个没有用的男人，让乔炎以后千万不要学得和乔德业那样。

乔炎不知道妈妈的话该信多少，在妈妈自己的讲述里，她永远没有过错。他只觉得亲戚似乎都很糟糕，他每次看见乔德业和各个亲戚，都会被一种不明的情绪裹挟，变得如同一个要炸裂的雷。

他一点也不讨厌爷爷奶奶，毕竟他的童年在此度过，而那么短暂的几年里，除了他偶尔觉得自己没有家时感到落寞，其余时间都是快乐的，爷爷奶奶对他也很好。

乔奶奶问他：“欣兰是不是还没回来。”

乔炎默认了。

“我就知道的。”乔奶奶一边把垃圾桶拿起来往外走去，一边说：“欣兰嘞喜欢在城里的，你和爸爸乐意回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