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叔叔阿姨家,他的房间里半点利器都没有,我和几个朋友特意买了那种软的PE板把墙壁全包住了,就是怕他想不开。”
温必诚嗓子突然哑得说不出话:“……谢、谢谢你,谢谢你们。”
“都是朋友,这是我们该做的。说起来……必诚哥,还是认识你之后,司诺状态好了很多。”小君说,“我是有意让他多跟同类人交交朋友,才帮他注册的那个软件,他说他运气好,一来就认识了你。你让他觉得——用他的原话说,是做事仔细,对双方都负责,让人觉得安全。”
温必诚听她这么说,臊得要命,他当时只考虑的是自己,落在司诺眼里却成了优点:“我对他一点也不好。”
“这种事嘛,当事人觉得好就行了,可能他感受到的是别的方面呢?总之后来有一个多月他心情都不错,但是元旦之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显低落,但他也没跟我说,我也没多问。再往后看到你俩好了,我这颗老母亲的心才算放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还以为萱萱在世。”小君担忧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抑郁症是不是又复发了?抑郁症也会产生幻觉吗?那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幻觉?可他平时表现都很正常啊,也从不跟我们提萱萱……”
“这些我要咨询医生才能知道。”温必诚被深夜的风吹得透透的,为司诺的经历疼得浑身都麻了,整个人都呼吸不畅,“小君,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如果你还有之前司诺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麻烦告诉我。”
小君答应替他找,并且保证今晚的事不跟司诺提,两个人就此挂了电话。温必诚站在空无一人的路边,远远望着对面小区里几乎已经熄灭了大半灯光的住宅楼,心里堵得难受,
他本以为已经窥见了司诺遭受的全部苦难,以为自己可以让他获得新生,却没有想到这苦难背后还有这样的凌迟。
如果他不能还司诺一个萱萱,那么他还能有力量治愈对方吗?
如果司诺需要的,是他永远都给不了的东西,那他该怎么让司诺重新快乐起来?
温必诚越想心越凉,越想越绝望,胃里翻涌得厉害,他扒着路边的绿化带,把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会放弃的。
胃酸把喉咙杀得剧痛的时候,温必诚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替代萱萱,但他会努力替司诺找回生命的意义。
如果司诺愿意,我可以做他的意义。
温必诚没回家,他在便利店买了很多东西,借以待了一晚上,大概捋清了这些事的时间线。
去年三月份左右,司诺得知前妻出轨、骗婚真相,继而离婚,之后发觉自己有同性恋倾向;四月份的时候在酒吧偶遇了殷孟,可能那时候他的抑郁症在恢复期,所以殷孟见到他的时候,司诺整个人还算是精神焕发;接下来,五月份萱萱出了事,司诺整个人一蹶不振。
九月,经过三到四个月的治疗,司诺恢复正常生活,但那时候抑郁症是否真的被治愈了还很难说,有可能是司诺逼迫自己去面对生活;十一月初,温必诚与他相识,之后的一切他都清楚了。
这一年对司诺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一年。漫长的365天里,他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对外界的信任,失去了珍爱如生命的掌上明珠,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灵魂和所有的生命力粗暴地从身体里扯了出来,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干瘪无趣的躯壳。
那得多疼啊!
温必诚想得头皮都麻了,浑身发冷,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心痛和内疚。
跨年那天,司诺也会盼望新一年有新的开始吧,可收到的是自己无情地把他拉黑的反馈。
仅有的一点快乐都得而复失,当时的司诺,该有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