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涂愣了一下，马上又笑起来，微微的，不张扬。

然后他说——

原来你不理我是忘记了呀，那你想起来再说。

说完他冲我笑了，不等我提出疑问，他便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一头雾水。

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谷涂在说我不懂的谜题，而他什么都懂，懂我有他的记忆，从一开始我从我自己的身体醒来，便有那段他在我身体里的记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我也是。

明明前几天如此着急，每天打几个电话，活像是热恋的情侣在夺命连环call，结果当我真见到他，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强求。

路边树木郁郁青青，已经让人分不清季节，大家穿着厚厚的衣服，可叶子长出鲜绿色的嫩芽，樱花已经开了，一点红似乎想隐藏在大连绿叶中，却不知道它就是主角，刚刚下过的大雨打得地面上满是落叶，人来人往踩在上面，留下脚印，泥泞不堪。

大家都在努力学习，除了我。

我回到教室，坐到大家所做的男主位置，靠着垃圾桶和窗的一角。

不过这位置纯粹是不打扰别人的坏学生专用座，尤其是像我这样爱旷课的坏学生。

我以前是坐这的，但谷涂不是，他顶着我这副样子靠自己努力坐到了前面，成为代表优秀的一份子。

大概是老师看我这么久不来，又没通知一声，怀疑是本性复发，问了我爸，他语气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于是把位子挪到了最后。

以上，都只是我的怀疑，没证据。

进来的时候，许久未感受到的异样眼光让我轻微有些不适，大家在说着话，聊着天，见我走过，眼睛似乎不经意往我身上一瞥，漫不经心的，又含着好奇。

这大概是我不喜欢来学校的原因，我太讨厌这样的眼神了。

肩膀被人揽住，耳边传来一声大叫，我身体一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逃开，结果被抱得更紧。

好不容易坐到位置上，声音还没停，叽叽喳喳、咋咋呼呼、大惊小怪。

我从没听过人能这么多话，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脑子过了一下名字，我叫了一遍，他应了，周边终于变得安静。

我说：你好吵。

——他是谷涂到我身体里后，结识的朋友之一。

但我不需要，所以也不用给他什么面子，我说完这句不给人脸面的话原以为他会生气。

他却哈哈大笑，大力拍着我的肩，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啊，都不来上课了！一来就埋汰我！

与此同时，身边陆陆续续聚满了人，每个人一言一语，加起来似乎是个菜市场。

都是男的，为什么能这么八卦。

我：……

好多人，好多话，我不习惯。

我上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的时候，还是在我爸家，他两个哭闹的小孩，新娶的对象，还有他。

哭着闹着尖叫着的两个孩子，男人不断地指责和女人在劝导，所有声音都变得怪异。

可这些声音，都在针对我。

我失神的时间不过几秒，那些片段却在脑子里循环着播放，不过我都习惯了，也没留下什么情绪，只是人恹恹的，有些提不起劲。

但我知道，这些人虽然吵，所有话里都在透着关心，那是和家里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氛围。

我第一次觉得，吵也没什么大不了，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可人真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回答谁，我望了一圈，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和名字对上后，又觉得，或许我不用回答什么，只要我出现在这里，依旧平安，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这就是…朋友吗？

孙楚丘出现了，他满头大汗，不断喘息着，衣服被汗水透湿，手上拿着一瓶水，肩上搭着外套，见到我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文。

而他一来便不客气地把围在我身边的人都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