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屿从来没有跟白景潭提过他的爸爸。
白景潭也默契地从来没有问过。
就像白景潭不主动提起,牧南屿从不会问他小时候父母意外去世的事情。
没有父母的小孩子最懂这样的感受,每次提起来,都像是揭开一道疮疤。
哪怕隔得时间再久,那道疮疤也还在那里,一揭开就是鲜血淋漓,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消失。
牧南屿唇角自然弯起的弧度消失了,浴室里骤然沉默下来,只剩下淋浴喷头的水花声。
“如果你不想说……”
“没,不是不想说。”牧南屿打断了白景潭的话,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在我那个爸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的。”
“我本来不想认他的,但舅舅的手术费在那摆着,我没办法……如果我大个十岁——不,大个五岁,自己挣钱了,能负担我舅舅的手术费,打死我我也不会认他。”
“那之前为什么没跟我提起过?”
“就……有那么个爹,挺丢人的吧。我小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如果我爹来找我,就算他家财万贯我也不稀罕认他。”
谁知道打脸来的那么快,他心里再不情愿,光是手术费,就可以轻易压弯他的腰。
白景潭默了一下,忽然抬起左手关掉了喷头。
“你之前不说,是怕我嘲笑你?”
“昂——毕竟是为三斗米折腰,那么没骨气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又肯跟我说了呢?”
牧南屿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小声吐出一句:“因为我现在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比小时候,好了那么一点。”
其实小时候也挺好的。
只不过他不想当着白景潭的面承认,之前是自己年少幼稚,一直误会他把他当心里的假想敌。
“你认回去,也没什么错。牧叔叔的手术费他出也是应该的。”
“现在不是手术费的事情……是他想让我考托福雅思,出国留学,这不是扯呢吗?”
“说什么国外教育比国内好,镀一层金回来就能接手家里的产业了——”
“屁,他就是觉得我现在还是跟我舅舅亲厚,对他太冷漠,想我出国几年,经济受他控制,就能跟我舅舅断了联系。”
“上次车上他给我打电话,你还记得吧?他又跟我提了出国的事情,还用让我退出省游泳队做要挟。”
牧南屿嗤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认回去准没好事。你别看他给钱大方,他就是怕自己绝后,心里念叨着要我改姓。他根本不后悔当初抛弃我妈抛弃我,他是后悔只我这么一个儿子。”
浴室里的热气渐渐化为了蒸腾的水雾,将隔得很近的两人的眉眼融成了一片。
牧南屿只察觉到白景潭琥珀色的眼瞳幽邃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却分辨不出来那里面是什么样的意味。
或许是一点感慨,一点同情?
“……你出国的事,牧叔叔怎么说呢?”
“我舅舅?他觉得挺好……他那是糊涂了,我跟他说我爸没安好心,他非说对我好就行。”
白景潭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地问:“你爸给你安排好学校了?”
“嗯……据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