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地将眉头都紧紧皱成一个川字,鼻息相闻尽是她刻意忽视都无法忽略的庸俗浓烈的脂粉味儿,只熏得人恶心。
她头一回没有殷勤地走上前去,替他脱大衣,可黎宗栎显然不甚在意,嘴里哼着曲儿,十分自得。
顾芝仪本想奚落他几句,说上两句什么“哪个狐媚的给你伺候好了?”或者“还知道回家?”
可她凝神仔细想了想,又都做罢了,打嗓子眼儿转了一圈儿又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这话说不得,在高门大宅里仰人鼻息过日子,最说不得的就是这种话。
她不是显赫门庭里出来的大家小姐,也不是书香门第祖祖辈辈教出来的女儿,处事自然风度自持。
算到她自己头上,莫说说教,倒是连提点他的气度,都消弭着,哪里能真如那大家太太一般,事事警醒?
倒是白担了这太太的头衔,内里是一点说不上话。
黎宗栎换了衣裳走过来,瞧她半靠着床头,没什么精神,于是伸手贴在她额前:“可是病了?”
顾芝仪想挥开,却不敢,那股味道靠近了,她胸口翻涌得就愈发厉害,腮帮子里都泛着酸水。
“没有。”她摇摇头,强打了精神,“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哦,在饭桌上耽误了。”
黎宗栎松了松领口,顾芝仪瞥眼瞧见,贴着他的下颌处,赫然一枚胭脂红的唇印落在上头,看得人嫌恶得紧。
她眼中闪过戾色,捂着心口就要吐出来。
黎宗栎也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拍着她的背,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芝仪干咳了几声,胃胀得厉害,却吐不出来,平白恶心着,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黎宗栎连忙拿起了床头柜子上搁着的电话,叫了医生。
医生到得极快,握着顾芝仪的手腕,轻轻一搭,指尖轻点,不肖半刻,已然面色和缓。
他起身回黎宗栎:“恭喜黎先生,夫人这是有孩子了。”
黎宗栎大喜过望,喜上眉梢,连连道谢。
问医生开了些药,着人送了出去。
顾芝仪一直呆愣愣的,二人在眼前的对话恍若演皮影戏一般你来我往,说的全然不干自己事。
到了这会儿,她的意识才逐渐有些回拢。
她伸出手,似是不太相信一般地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抚摸,眼中分辨不出情绪。
隔天早饭时辰,黎宗栎面露喜色地宣布这个消息,黎曜因与黎穗之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黎曜因面上淡淡的,浮起一个标准的笑容:“恭喜爸爸,恭喜芝姨。”
顾芝仪瞧着他,倒是没有半分别的情绪,仿佛事不关己。
的确,也着实事不关己。
她有些失落,可她又在企盼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