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膏药贴的中药味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第二天清晨,商白一咕噜从床上弹起来,下床去查看,果然,记忆里的皮箱就在餐桌上放着,他轻轻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码的钱。于是他回了房间,翻到白策的身上咬他的脸蛋,别看现在他那乳牙如米粒大小,门齿与犬齿可厉害着呢,白策猛吸一口气醒来,抱着商白连忙问:“嗯?怎么了?饿了?”
商白纯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缓缓摇头,鼻子眉毛皱在了一起:“爸爸,你又去那种地方!”
“我……”
白策半跪着把臭宝搂到了怀里,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是爸爸没有本事。”
他极力地将自己融入这个社会,刚有一点点的成效时,就会有商绪出来打乱他的生活,他不愿意面对的后果,就是不停地辞职,换地方。
收入变得不稳定,但商白的药已经见底了,他不得不联系了微信里的那个人,是他刚刚踏入这座城市,快速令他融进这里的引路人。没有商白以前,他都是在小型地下拳场过活,那时接触不到拳场赌博这样来钱快的项目。
根本不挣钱,每天打打小拳,和玩儿似的,发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就够了。
商白沉默了,只是不停地往他的怀里钻,或许死亡距离他很遥远,现在的他还没有对这样的事情有一个清楚的概念,但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将永远地远离他,不再见面。
他觉得死亡也是这样,永远的远离,不再相见。没过一会儿,低低的啜泣声就从白策的怀里传了出来:“爸爸,是不是臭宝拖累你了?臭宝不想过没有爸爸的日子,臭宝可以不吃药,不惹爸爸生气,爸爸,不要再去了……臭宝怕……呜呜……”
白策捏着他后颈的衣领,在他的小屁股上扇了一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乱说什么胡话?臭宝怎么可以不吃药?”
“我不管!”
原来小孩只是担心他,眼看臭宝豆大的眼泪随着扑扇扑扇的睫毛往下掉,他心疼又愧疚,吻掉孩子的泪水,商白断断续续地说道:“臭宝想要的爸爸是活生生的爸爸,是每天都可以亲臭宝的爸爸,臭宝宁愿不吃药,也不想要别人。”
稚嫩又直白的话语生生地将白策的心口烫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大洞,鲜血直流。他的牙龈泛酸,逐渐收紧了搂小孩的手臂。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把小孩哄开心。每当面对这样的事情,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商白会变得格外地黏人,一路上就要爸爸抱着才肯去学校,两个人一大一小窝在路边摊吃早点,一屉小笼包很快就被商白一个人吃掉,他嘴里吃着小肉馄饨,眼睛却一直盯着白策。
白策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看着他问道:“看什么?”
商白痴痴地说:“爸爸,好看!臭宝也想有爸爸这样的眼睛。”
小孩不止一次表达过他对这双眼睛的喜爱,其实在欧洲那个地方,拥有碧绿眼瞳的人不在少数。
他温柔说道:“臭宝的眼睛也很美啊,很漂亮,像黑曜石。”
大概是这句话触发了不该记起的回忆,白策曾经也夸赞过商绪的眼睛,黑得像一团浓稠的墨,而亚洲人的眼睛几乎都是偏棕色,他不知道是商绪上头的哪一代出现了问题,竟然会有这样好看的眼睛。
送商白进了幼儿园,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对着那头的人说道:“帮我处理一下,下次找一个别的户名,银行转账给我。”
听到对面确切的回复,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显示是本地的号码,他接听之后,里面一个半是熟悉的声音犹豫地问道:“白策,是白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