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弹幕——“才知道诗回来了我我我骑火箭飞来了!”
安也笑了笑:“我准备下播了。”他本来还想说一句意思大概为“买火箭票的朋友亏了啊”的话,但因着一点微妙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之感,他略一犹豫,话就没有出口。
弹幕里的道晚安里,偶尔夹杂着一句哀嚎。
“谢谢啊,不过也没这么快,我要铺完色再走,还得画个十几分钟的吧。”安也笑说。
笔画在画板上有轻微的、让人安心的声响。他一边画一边想,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挺奇妙的。都说这是一个快速遗忘的时代,这么多年后再回来,却还有人记得他。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
这是天使吧。
他以前没试过这种类型的直播,不过路岩和小天使们都说不用他说话,他就和以前一样画画就行了。他就试了试,发现其实挺好玩的。
除了偶尔弹幕会冒出一句——诗现在单身吗?
安也会假装没看见。
他今天画的是个不太复杂的立绘,铺完色也没过多久。他在拔数据线的同时和大家说了声明天见,然后就关了直播。
他合上电脑,放空地在桌面趴了会儿。短短几分钟,那种能盈满整个人,把疲惫的人从躺着支撑到坐起的暖意就如潮水般褪去了。安也觉得很遗憾,他的心总是像水草一样,把负面的情绪缠死在里面。
他叹了口气,然后准时准点去阳台。
电话响了。
如果安也没有记错,那么从他出院那年十月四号晚上第一次接到林一廊的电话起,他们就再也没有停止过现在这样尴尬的谈话。
他站在阳台,春末的天气不热,风吹来也是温润不燥的,照理来说,这是能让他感到舒服的时间和地点。
“晚上好。”实际上,他有些过分礼貌地说。
林一廊也和他说晚上好,又问他最近怎么样,然后和他说今晚会降温。
“还好啊,就看看电影画画画。”安也努力保持着很平淡温和的语调,“但好像也不怎么冷,我有多穿衣服。”
那头安静了片刻。安也不想让自己的躲避太过明显,便努力找话说:“你呢?工作还好吗?”
安也印象中,林一廊工作是很认真的,尽管贪玩也会玩,但工作时间绝不分心,学生时代就有过许多半夜跳起来和安也说他有个很棒的想法的时候。
果然,林一廊说:“挺不错的,最近公司有个大项目,有点忙。”
在忙啊……
远处的大楼被雾一样的东西拦腰折断,虽然安也看着它们并非为了看见什么,但是它们还是给它带来了一种朦胧且晦暗的……恐惧感。
此刻林一廊的话语和安也不断浮现的久远记忆交错起来,安也觉得身体里有某个地方在塌陷。
他说:“那挺好啊。”
他斟酌着开口,手无意识地握了握拳:“我好像有点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