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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老人家微微侧目,声音轻弱且和善:

“与其枯燥陈旧地活着,我更想顺其自然地死去。”

这话说完,他情绪复杂地叹出一口气,十分疲惫似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床榻边,栖息于木桌上的鸱鸮犹自睁着一双清澈圆润的猫眼,拢着翅膀静静蹲着,纹丝未动。

远处有微凉秋风渗进来,悄然轻拂着它脖颈处的细小绒毛。

它不知是在思索什么,还是什么也未想。

客栈内的更漏一滴接着一滴,啪嗒啪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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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于水面的漏箭悠悠沉了一个刻度。

妖怪大军们正守在屋外,细品着那老大伯说的话,各自走神发呆,这时不知是谁先冒出一句。

“月亮……月亮还是缺的!”

后知后觉的人们仰头打量苍穹,纷纷议论。

“月亮真的还在……”

“没有圆回去?!”

紧接着,便有人喜出望外地欢呼出声,“寅时了?寅初到了!”

“寅初到了!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在!”

凝滞不前的八月十五总算在两年又九个月后成功地翻过了一页。

这是崭新的一日,也是客栈老店伙永不存在的一日。

等待了数年、数月的妖怪们抱成一团,几乎是喜极而涕。

“呜呜呜,能出去了!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太好了!”

……

八月的天亮得有些早。

漫漫长夜里,遥远的东方正晕出几许微光,那光过于浅薄,还很难驱散浓稠深邃的黑蓝星空。

小椿站在花圃中,从大开的支摘窗看进去。

鸱鸮依然蹲坐桌前。

笔直又清冷的月华余辉落于床榻,老杂役了无生气地平躺着,看上去与熟睡无异,那眉眼间的神态近乎是安详的。

——与其枯燥陈旧地活着,我更想顺其自然地死去。

猞猁两兄弟正挨个抱着人庆祝,嬴舟刚无奈地把他俩推开,也就是在那一刻,心头猛地腾起一阵绞痛。

难以名状的痛苦像是瞬间扎根的藤蔓,迅速爬上他的思绪与心口,攥得人无法呼吸。

嬴舟不得不伸手揪住胸膛的衣襟。

他咬了咬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凝视着小椿的方向。

视线中的少女表情平淡正常,好像没有任何异样,但他可以确信,对这份痛楚的共鸣必然是源自于小椿。

数日来的心灵感应,自己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嬴舟艰难地皱紧眉头。

几乎不知该怎么描述方才那一瞬接收到的情感。

他仿佛切身陷于某种漫无边际的空旷与孤寂当中,有数千年,数万个日日夜夜的孤独在脑海里疯狂地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