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轿子里的陈十娘不知道发生了怎么一回事,被颠了个七荤八素,头昏脑胀。
外面是再顾不得她坐得舒服不舒服了,发狠地赶起路。她在颠簸中勉力扶着轿厢,心里害怕极了。然而她连伸出头看一眼怎么回事也不能,如果被人看到她向外张望,那就是她不合规矩,水性杨花。
本来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走了一炷香时间便到了,一行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张小郎君还没走,他们要先一步走了。
原先成亲的各种礼数完全用不上,张家的婆子早已候在府门前,花轿一停,她直接进去将人背了出来,匆匆忙忙地向府里赶。
“郡主,到了。”八珍小心翼翼地叫着熟睡的姜莞,既不忍心将她吵醒,又不得不将她吵醒,怕她错过成亲现场。
姜莞醒得也快,在马车上睡到底比不得在房中。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起来:“怎么走得这样快?”
八珍摇摇头:“不知道,突然便走快了,连吹吹打打的声音也没有了。”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梳子为姜莞把睡乱的头发梳顺,又将她衣服上的绳带捋平。
“下车。”姜莞打了个哈欠向马车外钻,相里怀瑾在外面一直等着她。
见她出来他伸手要去扶她,她撇撇嘴避开他的手,自己轻盈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怎么回事?”姜莞一面向内走一面问。
张府门前瘫着刚才送亲的队伍,一路快跑过来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一个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着有女人光明正大地在外行走,他们身上的疲惫好像都没有了,一个个要竭力支撑起自己去指责姜莞竟敢抛头露面。
相里怀瑾跟在姜莞身旁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他们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生出畏惧来。明明是人的眼睛,在他们感觉却像是被某种凶兽盯上。
反正他们进了县令府,县令一定会狠狠地惩罚他们。这么想着,一群人又顺理成章地躺回地上喘着粗气。
正堂之中,只有陈十娘一人穿着喜服手牵红绸,并不见张小郎君的身影。红绸的另一侧是穿着寻常衣裳的小厮,小厮的怀中抱着只神采奕奕的大公鸡。
整个正堂虽然用红色装饰点缀,却是没有半分喜气的。堂中安静无比,完全没有真正成亲时应有的热闹,倒像是审讯时的公堂。
张县令与陈老爷高坐上方,俱绷着脸,生怕下一刻就有小厮传来张小郎君的死讯。到时候喜事变丧事,喜堂变灵堂,两家可就晦气死了。
“不要等吉时了,速速拜堂。”张县令催促道。眼下堪称是争分夺秒,一定要先让这亲事给成了。
唱礼的也没听过这种要求,但县令吩咐只好照办。于是他清了清嗓,立刻唱起礼来:“拜堂!”
陈十娘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正在与人成亲,礼成之后她该从一座楼搬到另一座楼,从此再也不能回陈家了。
但实际上她对陈家也没有什么归属感,她并不清楚“陈家”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想念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房子。
不过总之是只能在房中待着的,换去哪里都是一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姜莞站在观礼的人群最后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发自内心地感叹:“他说话是烫嘴么?”
相里怀瑾眼中染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