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搬回来后,便很快同他称兄道弟起来。
“大城市有什么好?是,教育资源,医疗资源……”有人喝多了,在空调房里敞开衣衫,袒,胸露,乳毫不拘泥道,“但人多啊,做什么都麻烦。要是买不到学区房,要那教育资源做什么用?都是给有钱人打造的玩意儿,咱们普通人就一陪跑的……”
“就是,掺和那些做什么?车牌还摇不到号,咱们这儿的车号你随便选!”另一人道,“我看那些鸡娃的新闻,看得我头皮发麻。大人都够累了,还搞这些有的没的……人这一辈子活那么憋屈做什么?要我说,年轻人就该回来,小城市怎么了?说不准比他们那什么……什么来着?内卷?总归是比那玩意儿好多了。”
“年轻人都喜欢去外头闯,不信命。”一年纪大点的中年人敲着碗边,不屑道,“最后怎么着?该回来的还是得回来,把青春榨干了一回头满地鸡毛,啥也没有!还把父母都丢在老家,一年到头见不了一回,像话吗?”
“还不结婚不生孩子,什么躺平……”中年人絮絮叨叨,显然不满得很,也不知是在说别人的事还是自家的事。
周诩吃着菜,不怎么搭话。观念不一样,他也没打算同这些人多聊什么。
他这个年纪,似乎卡在了某个奇怪的分水岭上——既明白年轻人离开家乡的原因,也清楚老一辈看不惯的想法;明白年轻人冒险的热情和勇气,也早已看透大部分人热情消退后,慢慢开始渴求安稳和安全感,逐渐妥协的卑微。
而他自己呢?
他似乎被两种极端拉扯着:又觉不甘心,又想妥协。想要重新开始,但眼下的路却雾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他喝着酒,自顾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眼神有些空洞。
旁边阮杞突然拿膝盖撞了他一下,两人的腿挨到一处,温度传过来,拉回了周诩的神智。
阮杞:“想什么呢?这就醉了?”
“没。”周诩摇头,将腿往回收了收,明知故问道,“你一直在跟谁发消息呢?”
“一个朋友。”阮杞撇了下嘴,“哎,你有跟那种……关系很好很亲近的朋友吵过架吗?”
周诩挑眉:“你跟朋友吵架了?”
“也不算,但气氛很奇怪。”阮杞叹了口气,靠进椅背里,从对面中年男人手里接了烟,只捏在手里转来转去并不抽,“我怀疑他有事瞒着我,但目前还没有证据。我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倒是先倒打一耙,觉得我有问题。这荒屋
7 回家(七)
7 回家(七)
夜深人静,林子里阒无人声。
周诩先回家拿了电筒,提着走在前头,阮杞抱着一件啤酒跟在后头,时不时踉跄一下,鞋底踩在枯叶上,发出嘎吱脆响。
林子里雾气渐浓,湿寒之气入体,仿佛穿再厚都抵挡不住。冷风从脖颈、袖口、裤腿处直往身体里钻,周诩缩了缩脖子回头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要不还是回去吧,别感冒了。”
“没事。”阮杞摇头,“喝了酒,正热呢。”
“……”
周诩其实后悔了,他当时也是借着一点酒劲点了头,可越走,脑子越清醒了,反而觉得有些尴尬。
他昨天才在这里偷窥了人家,今天又跟着故地重游,两人还都喝了酒,心里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再说了,虽然是老同学,但多年未见,其实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单独一起喝酒闲聊的份儿上。
胡乱想着,前头木屋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里,天边划过紫色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大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