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车掉进一公江里了!”
围绕江城而过的江叫“一公江”,上城的这座山则叫“公山”。
据说是有什么典故的,虽然周诩在这儿长大,却也没有特意打听过。
几个邻居从屋里出来,张婶惊道:“怎么会掉进去的?哪家的车?”
“说是几个驴友。”来人道,“去邻市旅游,路过我们这儿,本来是打算住一晚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车开冰面上去了。这些人真是不要命……”
一公江到冬天会结冰,但冰并不厚,水面太宽,在上头走一走还行,车上去是绝对不行的。平日河堤边都有警车巡逻,这阵子也是恰好了,刚出了大年所有单位都忙,周边几个市搞了个联合培训,江城的消防、派出所都调了人走,一时人手有些不够,竟就出了这种岔子。
送快递的小哥收回单子,闻言也无语道:“总有些人嫌命长。”
周诩多问了一句:“报警了吗?”
“报了,救护车也过去了。”来人道,“咱们这边还去了不少人帮忙呢,车开到中间掉下去的,你说这……”
他又道:“阮杞那小子也去了,把他妈急得不行,说是冲在最前头呢。”
“阮杞去了?老阮家就他一个独子,他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得了哦!”
“那小子,总是这么爱凑热闹!”
“走走,咱们都看看去,可千万别出事啊……”
周诩在原地愣了片刻,回过神赶紧从门后拿了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山下跑去。
到了江边,他气喘吁吁地,嘴里呵出大片的白雾来,就见河堤边已经围满了人。
“再拿两根绳子来!有绳子吗?”河堤那头有人喊。
河堤这边人群惶惶,忙一个接一个的传话:“有绳子吗?谁带绳子了?”
原来下去的不止一辆车,而是两辆,一辆越野一辆轿车。
越野车大半车身都快淹下去了,冰面破开硕大的洞,周围浮动着冰渣,司机和副驾驶从天窗里爬出来,正被消防小心翼翼地接过;轿车稍好一些,同越野车隔着一段距离,只两个前轮陷在了冰洞里,后半截还在冰面上,车头微微向下,车身的重量同冰面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看着令人捏了把汗。
周围的冰面不能再承受更大的压力了,救援的人十分谨慎,先是栓了两根拉车绳,但冰面打滑,轿车出不来,冰渣被车胎卷得四处翻飞,生怕冰面破裂,指挥的人赶忙叫停。
阮杞就跟在救援人后头,穿着救生衣,身后拴着绳子,戴了护目镜和手套,走得有些笨拙。
但他做事非常干净利落,不时调整拉车绳的位置,观察冰面,嘴上叼了只哨子,眼见车出不来,立刻举手吹哨。
“还是先将人拉出来吧。”阮杞对指挥的人道,“之后再来拉车。”
对方也是这么想,轿车靠岸上不远,为了不给冰面造成压力,这边救援只上了三个人,他们微微屈膝,弓着点背,等河堤上的人扔了绳子过来,就将绳子系在了车内人身上。
阮杞回头看了眼,一下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周诩。周诩个头高,正紧张地望过来,他本就是一张索然无趣的脸,再这么一绷着,就更显得阴沉可怕了。
阮杞想挥挥手示意,让对方放松些,又意识到现在不是干这事儿的时候。
但周诩似乎知道自己在看他,主动抬手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