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牢狱,不仅不肮脏,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点了熏香。
“好哇,狱卒都给你差遣去买酒了!”
仇千里一抬头,见是梁珩。他衣衫妥帖,发冠丝毫不乱,不仅没受苛待,仿佛还被伺候得上佳。
“哎哟,太子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仇千里忙扫榻相迎——他甚至还得了张软榻。
沈育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仇千里哪里需要谁来解救他?根本没人打算处置他。
“好个仇千里,”梁珩说,“看来不论身处何地,你都颇得生存之道啊?”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叫沈育有些意外。
仇千里也很意外:“殿下,您特意到北寺狱来探望臣,实在让臣惶恐,这是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贪污民脂民膏无算,伤我大亓国计民生。想到从前与你也有过结交,还收过你的礼,本王实在痛心。本王身为大亓太子,向你讨个说法,不过分吧?”
仇千里沉默多时,忽然爆发一阵大笑,暗牢飘忽的火光下,那张桃花似的面容透出股狞狰邪气。
“原来是你!”仇千里恍然大悟,“是你啊殿下!”
一句话没头没尾,却叫梁珩陡然心生慌乱。
沈育沉声道:“放肆,殿下问你话,如实回答便是。仇苑丞,落到如此境地,横竖都无出路,就该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能让自己好受些。”
第28章 探监牢
仇千里好整以暇,盘坐在狱中铺了席垫的地面。
“好吧,您想问什么?”
梁珩的眼睛总想瞥向沈育,最终忍住了,面对仇千里道:“与你有过金钱往来的内外朝官员,都有哪些人?一个人在狱中寂寞吧,我送他们来陪你。”
仇千里哈哈笑道:“好啊,殿下,我求之不得。如果您耐得住性子,迟早霍廷尉也能调查清楚,到时您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名单,还用得着跑这一趟?”
霍良固然能核查出一二,不得仇千里口风,未免有所疏漏。
沈育忽然道:“你甘心么,仇千里?待在这等不见天日之地,拼上自己的前程性命不要,维护几个早已弃车保帅的人。你以为进了北寺狱还有谁能救你?北寺狱直属天子管辖,只有皇室能从狱中提人。”
仇千里微笑道:“闭嘴吧,我和殿下说话,有你什么事?”
梁珩登时一股怒火,被沈育按住。
“过几日再来吧,殿下,”仇千里又说,“您看我这儿吃的好喝的好,过几日待我山穷水尽,您再来拉我一把,说不定我就感恩戴德,愿意开口了。”
语罢,他再不顾牢狱外两人,自斟自酌起来,颇为自得。
梁珩以眼神示意沈育,此时已无法可想,离开了牢房,往出口走去。最后一眼,沈育看见宫灯侍女的烛光将仇千里披发酌饮的身姿,一半笼络进光里,一半丢弃在暗中,他尖削、苍白的下颌,仿佛鬼魂,让沈育记起桃林中惊鸿一瞥的“小羊”。
那些少年人,在某些角度,与仇千里竟十分相似,如同根生同源的桃树,发散出姿态各异的枝桠,只是仇千里这一枝被鲜血浸透,分外妖异。
行得一段,忽然有人走进地牢,门道里涌进新鲜空气。
梁珩愤然道:“哈,买酒的人回来了。”
“您请,小心脚下。”
“在哪一间?”
听得这声音,沈育与梁珩俱惊讶不已,交换过眼色。怎么是他?
来人越来越近,沈育当机立断,拽了梁珩疾步往回走,仇千里的牢房就在尽头。地牢按照回字布局,二人从与来人相反的方向,靠近牢房,来人的脚步声四面回荡,无限放大,沈育与梁珩则蹑手蹑脚,做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