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收起来,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人早就走了。
沈矜费解地摸一把后脑勺,感到十分失落。
清晨的安井坊,坊门初开,第一缕晨曦化开积云。
昨夜下过小雨,青石板湿漉漉,书院的地面聚着镜面似的水凼。
沈育起早来到书院,简单做过打扫,正在开阔处练一套舒展筋骨的基本功。这是当初向穆济河的游侠师父学来的,回到汝阳后,曾经的生活习惯一点一滴苏醒过来。
晨光熹微,空气清爽。榕树的叶尖在徐风中危险地坠着水滴。
沈育吐纳一周,提气出手,听得书院外早起的人传来交谈声——
“太早了,我娘会觉得奇怪的,以前我从没这么早起来读书。”
“不早了,我爹娘都准备要出门啦,坊门一开,我家就得背咸鱼去东市,晚了没有好位置。”
“怎么搞得像做贼一样……是我委屈你了,你且等我两年,待我学成出师,谋取一官半职,一定上门求亲!”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们这样的平民人家,傍上官人这样的事可是想都不敢想。”
“你相信我!我的老师,你也知道,可是赫赫有名的沈公,如今他做了汝阳的郡守,以后定能提携于我!”
沈育淡然翻转手腕,做了个揽月式,假装没听见。
门外那两人又说:
“靠自己老师出头,可不是有志气的人。你要是这样,我可瞧不起你。”
“唉,盈盈,你听我说——”
“嘘!……是我爹娘,他们要出门了,我得回去了!”
“等、等等,盈盈……”
书院外安静下来,街坊邻里却热闹起来,各家鸡鸣争先恐后报晓,赶早市的人家开启门扇,推着板车、背着背篓,巷道里脚步声纷杂。
“盈盈,走喽!”
那女孩儿应了一声。
沈育练完一套,背上冒汗,听得门外那人叨叨一句:“唉,这见不得人的,难道我心里就好受么?也罢,眼下还是背着点人为好。”
沈育:“…………”
就见那人推开书院大门,迈步进来,迎面撞上沈育。
周纡:“…………”
院里的鸟也醒了,早上飞出来溜一圈,在两人之间喷出一串屎。
周纡沉默片刻,沉声道:“育哥儿,看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沈育伸手一指,引他仰头望去——院墙瓦檐上吊儿郎当翘脚坐着一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不知偷听了多久。不是陈恢又是谁?
这下周纡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扶着门框,沉痛地脱下靴子,一只扔沈育,一只将陈恢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