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几日才是董贤的生辰。他自己早忘之脑后,每年都靠沈矜提醒,只是此回沈矜没来,派他儿子代为庆贺。
丁蔻宰了只山鸡煲菌菇汤,用沈育带来的桂花酒烧只兔子。山下猎户有时进山,会给董贤稍点米粮,沈育洗了米,在丁蔻的指导下上锅蒸熟。董贤晒着太阳剔牙缝。
山中岁月静好,住上四五日,沈育出城前还忐忑不安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三人饱餐一顿,及至晚上,董贤又要沈育陪他喝酒。
坐在小院子里,向上看是峰峦如聚,向下是湖面银河倒悬。董贤喝了酒就上头,大舌头道:“那老鬼又在忙什么?怎的把我忘了?”
沈育酒量竟然很好,笑道:“我爹做了太守,时常连我这个儿子也顾不上。”
“你们沈家人,是从来不做官的,”董贤叹口气,“想我当年与你爹同在学堂念书,教书还是你爷爷。我们同学,一个两个都北上望都城谋取生计,唯有你爹,视功名如粪土,闲云野鹤一般潇洒得叫人羡慕。那时我一腔热血,每每对上他这个三不道人,都觉得话不投机。”
“三不道人?”
“不做官,不代笔,不奉陪。”
沈育忍不住大笑。
“可谁能想到呢,如今是我蜗居在这深山老林,反倒他做了一郡太守,风光无限。”
董贤又是一阵唏嘘,问沈育:“你晓不晓得你家家规,为何世代不为官?”
沈育琢磨片刻,摇头。
董贤道:“为了不沾惹是非!官场利益勾结在水面下织成巨网,牵一发而动则海啸滔天,吞没全族!汝阳郡四学传道授业,百年如一日,天子换了几代而四学不倒,都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
这话说的不错。沈育想起那天蠡吾侯拜访沈矜的架势。单家何等权贵?和他沈家本是八杆子挨不着,沈矜一任郡守,单光义也被他下狱,单官也出面来见他。沈育将此事与董欣说了,董贤久居深山,显然不通消息,听得直皱眉。
说到单官那句阴阳怪气的“寻得一剂良方,要往北送去”。董贤一拍大腿道:“他搬出皇帝来压你爹!”
“我也是这么认为,”沈育道,“可我爹好像不怎么担心,这当口还叫我来给您庆生。没有说您寿辰不重要的意思……”
董贤蹙眉凝神,一时不语,似在思虑。忽然他丢了酒壶大叫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丁!小丁!”
丁蔻在屋里补她被灌丛刮烂的裙子,闻言出到院里。
沈育给他一惊一乍,搞得莫名。
“快快备车!小丁,你立刻送贤侄回程,你俩轮番驾车,路上片刻不能停!速速赶回城去!”
丁蔻与沈育互看一眼,不明所以。
“董叔,您怎么了?”
董贤见两小辈这副模样,顿时嚎啕起来:“你不懂啊!你怎么不懂他的意思啊!单官搬出皇帝来压你爹,你爹就将你送到我这来,他是要独自承担反抗天子旨意的后果啊!”
第44章 瓮中鳖
到嶂山驾车行了数日,又在山中过了一阵,距离沈育出城,已有近一月。而汝阳到望都城,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