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悉并不直言,只是看向天子身旁沈右都,这一眼实在是深沉,混杂诸如同情、义愤填膺之类的情感。
立刻,众人都明白了,梁珩几乎听见沈育过于沉重的吐息。
“宫中三常侍郎身后,正是蠡吾侯单官,”羊悉道,“两年前单官颠倒黑白,诬陷忠良,只在一个关窍上,即是沈公斩决单光义,究竟是在圣旨前,还是圣旨后。”
沈育眉头紧蹙:“都看我做甚么?单光义下狱到处斩,都是正常程序,没有一点违背。”
数人小心翼翼,不敢冒犯苦主。
“朕自然是相信老师为人的。”梁珩道。
皇帝如果还认沈矜作老师,那就是帝师,其人品道德断非在场可以质疑。羊悉便说:“沈公清正誉满天下,臣亦心服口服。如此,便只有找到当时奉旨宣诏的属官,唯此人心中清楚事实。而臣来前已在尚书台查过,这人两年前便已辞官不做,眼下更不知身在何处。”
“哎……”梁珩一时有了希望,又希望破灭,非常纠结。
羊悉却反而说:“陛下,这可是个好消息。所以臣说,只有最近的案子才有证据可寻。请设想,如果此人现今仍身在尚书台,人人皆知他是沈公案的人证,人人都去询问,而时至今日还未翻案,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属官的口供已经被收买了。
“而他人已不在,当年廷尉处置案件,亦只有单官一面之辞,更无其他人证。这岂非恰好说明,此人确实知道某些事实,不愿为虎作伥,却要明哲保身?”
说的是啊,梁珩为之一振,余光觑见思吉匆匆跨过晒了一地的书卷,赶来。想是这厢说得太久,令思吉起了疑心。
“长话短说,”梁珩道,“许卿有什么要说的?”
“臣接手王司徒留下的公务,整理卷宗时,发现均输官呈报的赋税,与各地谷仓余粮数额不符。其中消失的大半,不只是入了谁的口袋,陛下若要追查这条线,臣当尽力而为。”
羊悉也斩钉截铁道:“臣必尽快找到那位属官。”
王简之抱着一摞书,伸腿,思吉哎哟一声倒栽在台阶,数人齐齐看过去。
梁珩:“……”
羊悉与许椽“忙”去照看他们的公文,留下段延陵抱着剑,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
“奇峰山的刺客,”段延陵盯着台阶方向,问梁珩,“你后来追查过吗?”
梁珩答:“暂时没有,以防被仇致远发现之前的动向。”
“如果就是他派来的刺客,还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段延陵并不知道皇帝与宦侍相互牵制的真相,以为二者的矛盾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逼到绝境,三宦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梁珩也不打算告诉他。
“也许吧,育哥已将证据保留下来。待到那三人落网,再行追查也不迟。”
段延陵顿时表情古怪起来,犹豫一下,问:“什么证据?”
梁珩回他道:“操心那么多?滚回去养伤吧。”
那其实是从刺客身上割下来的一张皮,皮上是怪异的奔马刺青,目前有关这类刺青的头绪并不多。鬼使神差地,梁珩没有告诉段延陵。
王简之捡了掉落的文书,正眼也不给思吉一个,目中无人拽得不行。思吉尽管恼怒,今日闲杂人等太多,又有台阁的官吏,他认不得王简之,不敢轻易得罪,绕开他依旧往连廊过来。
梁珩一瞧,沈育半晌不说话。
“想什么?”
当年一案,如果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