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抚摸他的鬓发,一如以前的时候他喜欢描摹我眉眼那样。
他似乎觉得这样倚着我的姿势也挺舒服的,便微微动了动,把我当个软垫使。
自从统一天下以来,他是当真越来越随意了。
他似乎想要喝酒,伸手去拿酒杯时我却已然越过了他,将酒杯递到了他的唇畔。
他抬眼看我,我也朝他看了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父皇,请。”
三十、男宠
距离高渐离入宫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不知怎的,后宫之中开始盛传,高渐离以魅惑之术取悦了陛下,是当今秦王宫风头最盛的男宠。
初听闻时,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想来却又绝非空穴来风。
一来父皇近几年的确甚少临幸后宫,这点从子嗣上就看得出来,自胡亥之后宫中便不再有任何的公子公主出生了。
二来,父皇的确很喜欢高渐离。准确的说,应该是喜欢听高渐离击筑。
高渐离的确不愧是闻名整个五千年中华史的乐师,他的琴音慷慨悲亢,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自从高渐离入宫以来,父皇赏雪时要听他击筑,设宴时要听他击筑,甚至看奏本议政事觉得烦了,还是要听他击筑。
这就和现代人喜欢哪一首歌所以单曲循环一个道理,更何况高渐离会的还远非一曲。
但这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尽管以高渐离这般才情,大部分时候都能使他人对其以礼相待,但本质上,他仍旧是一个乐师。
而在这种时代,乐师的地位很低,就是供贵族取乐所用。甚至可以说,乐师和优伶本没什么不同。
而这样一个人却可以常伴君王左右甚至出入君王寝宫,也就不怪旁人会想歪了。
更何况,高渐离还的的确确生了一副足以充当男宠的样貌。
这么一想,我甚至觉得,如果高渐离当真有意勾引父皇,没准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低。
但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因为他是高渐离。
其实我对他并没有什么了解,我们之间所有的交集也就是偶尔会陪着父皇一起听他击筑而已了,我甚至连话都没同他说过一句。
他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个高冷清雅不可亲近、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人。放在远处听他击筑就挺好的,真和他扯上关系的话想必绝对少不了麻烦。
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会乖巧地绕开你走的,有时候,麻烦本身就会追着你跑,躲也躲不开。
所以当我打开门看到了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高渐离时,我知道,我的麻烦就要来了。
事情的始末也许还要从在水榭的那天说起。
自那天以后,我和父皇之间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就好像一直存在的某种无形隔阂正在悄然碎裂。
我欣喜于这样的改变,不可否认的,我的内心期盼着可以同他愈发亲密。是以,我往他这里跑的更加勤快了许多。
大部分时候我都是在陪他处理政事,他大概也觉得有个帮手挺不错,所以始终未曾拒绝我,便任我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他的身边。
我们会一起一起交谈,一起用膳。偶尔的时候,我也会如同那天一般揽着他,帮他按摩有些僵硬的腰身和肩膀。
有时候时间太晚了,我的寝宫距离他这里又并不近,他便会让我宿在偏殿。
今日便是如此。
我在他那里一直待到了亥时将末,在他就寝之后一如往常地来到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