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祭酒的话在耳边来回盘旋时,秦霜原本返回卧房的步伐停下了。
他的心太乱了,那盏亮着的烛灯分明温暖柔和,但在他眼里,却像冻结的冰锥,多看一眼,仿佛要把心肺都凿穿。
他想见萧乾,从没有这么一刻如此想见他,只要看到男人的眼睛,和他视线交缠,内心的深渊就都能被填满。
在这种苦思折磨下,秦霜觉得自己今晚根本没法安睡,他抿起唇,踌躇良久,最终调转了方向,抬脚前往萧乾的书房。
与此同时,书房的气氛有几分凝重,一只飞舞的白蛾子绕着灯萤旋转,在噗嗤一声的火苗里一溜就黯然灭去。
只见两男一女坐在堂下,面色各异的低下头,似乎是在静候号令,而他们身边站了名手捧纸簿的小厮,正念着纸张上记录的数目。
“海岳米庄,正月廿二日,入粟五百石.....津银一百九十九两.....德裕钱庄.....”
听着他的念声,坐在虎皮椅里的萧乾阖着眼,用手左右按揉眉心,神态一如往常般深沉淡漠。
“红镶铁行,入津银二万三千八百六十八两.....”小厮念完后,缓缓合上纸簿,转身呈给书桌前的萧乾,轻声道:“萧爷,账翻完了,您请过目。”
萧乾睁开双目扫了眼那账本,用手指轻敲桌面,审视着堂下的三人。
见他沉默不言,厅堂里唯一的女子,红镶铁器行的大掌柜红墨便起身问道:“四爷,这账面可是有何不妥?”
她身穿着艳丽的红衫,外披藕色纱衣,头戴流云蝴蝶钗,面上薄施粉黛,样貌清秀娇小,乍一看去像是哪家未出阁的小姐,哪里能想到她做的是刀尖舔血的买卖。
萧乾并未回答她,只是用指尖轻叩账本,沉声问身边的小厮:“几更天了?”
小厮低眉顺眼的答:“回萧爷的话,四更天了。”
听到这回答,萧乾抬头看了看窗外,眼神有些变化。
想到秦霜此刻定是已经入睡了,他的心莫名涌动着一股灼热。
前几日他虽然是用各种各样的由头抓着人不放,但好歹也见了对方一面,可今夜却因这该死的账簿迟迟脱不了身,只能暂且放下去秦霜房里的想法。
夏日晚夜的风没有带来半点清凉,反而吹的人更燥郁。
萧乾不由得端起面前的茶,淡饮两口压下心底的烦躁后,便拿起手边的账本,不紧不慢地在三人身上扫视:“这些账大致看来,是没什么问题。”
听他这么说,厅堂下的两名男子纷纷露出了松懈的表情。
可接下来,萧乾的话锋却是一转:“只不过,德裕钱庄和兴隆酒楼管辖的两条街上,这招纳短工长工的次数,是否太频繁了些?”
他将账本扔在桌面上,漆黑的眼底骤然泛起冷光,骤然转到坐在红墨对面的中年男人身上:“刘长青,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在招工上就出了津银一万四千三百四十五两,这些人的胃口还真是大。”
他口中的刘长青,正是卧玉镇上的商会会长,此人近些年一直管辖着各个商行的大小事宜,上下打点以维护商贾之间的稳定,是个左右逢迎,见风使舵的角色。
突然被点到姓名,刘长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赶忙求饶道:“四爷恕罪.....四爷恕罪!”
看到他如此激动惧怕,萧乾神色淡淡的问:“刘长青,手脚不干净的人,就该好好洗一洗,你说对、还是不对?”
刘长青听见此话,体会到萧乾言外之意,他吓得两腿直哆嗦,立刻拱手回禀道:“这.....四爷,四爷且听小人一言!我、我也不愿招这些小工,可是、可如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