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丘璃心里一惊，盒子掉在地上，咣当一声，里面的狐狸还有纸笺散落一地。

【6】

女孩的姑母和太妃沾亲带故，她曾受邀去过庆王的宴会，在那里认识了风头正盛的浮丘璃，

她看不上草莽江湖流，浮丘璃更不喜欢朱门贵女，只不过二人曾结伴游玩，有过一段连好感都谈不上的交往。

新帝弃都南下的时候女孩没走，直到寿州失守，她跟随流民去秣陵躲避战乱。路遇连绵暴雨，在人满为患的驿站，她遇到了一位主动与自己搭话的僧人。

她姑母好礼佛，因而平日也有不少结善缘的僧人巴结上来，刚开始女孩也以为这人是想给自己算命的江湖骗子，直到他提起了无相寺和浮丘璃。

简陋的客栈人满为患，僧人大度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女孩，原本这只是一次无伤大雅的相遇，去往秣陵的山路终日暴雨，所有的人被堵在山中的客栈，女孩等的心焦，便决定跟随商队走小路连夜奔赴秣陵。

“我不该那么早上山，这么草率地做决定……”

队伍行至半路遇见塌方，洪水从山上一泻千里。商人们丢弃了自己的货物四散逃离。女孩摔倒在半路，一条腿被压在坍塌的马车下。再一回头，汹涌浑浊的线已经紧逼眼前。

她本该在这里死去，——在所有人忙着逃命的时候，那位僧人折返回来，咬着牙抬起了车轮。在她抽身的瞬间，二人一起被洪水吞没。

待到洪水褪去，她命大活了下来，沿着秣陵去问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人，没人再见过这位僧人。

浮丘璃突然笑了，声音颤抖：“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帮我……他说，如果我出事，他怕阿璃会难过。”

女孩双手掩面，逐渐哽咽：“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阿璃，对不起。”

因为我会难过。

浮丘璃突然觉得好笑，这是浮丘璃所不知道的明华，那个盒子只是冰山一角，他有太多太多的话宁愿带进棺材里，也不愿意诉诸于浮丘璃。

可如今，他永远等不到答案了。

“明华，你曾经怪我，你说我有金玉良缘，我要回家去。我选的不是你，因为你不值得我选择。”

浮丘璃看着满地狼藉喃喃自语，说着说着，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了下来。

“可你呢……我只是好恨，每一次，每一次……你为什么选的也不是我？”

……

……

……

临走前，庆王意味深长地问浮丘璃：“你知道僧人的“僧”怎么写吗。”

浮丘璃愣了一下，答道：“左边一个单人，右边——是曾经的曾。”

是人，也曾为人。

庆王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你记得就好，我以为你忘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