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礼朝明文规定,凡有铺面的商户,有地契的人家,入夜熄灯后都得在外檐角挂上风灯,灯油钱每季度凭地契在官府支领。
灯影幢幢撞入人眼,又有细碎流光逸散,罗锦年瞥见视线尽头的宋凌,放慢脚步任由他追上,听见问话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当做回应,“哼,做什么?去寻宋承熙算账!我寻思着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罗府下手,原是这孬种。”
“你与他相识?”宋凌听罗锦年口气,直呼皇子名讳,话语间熟稔,似是早就相识。他想到大皇子生母余贵妃娘家在苍州,而田氏娘家田国公府也在苍州。或许这两家有些联系,罗锦年也正因这层关系才与大皇子相识。
果不其然,罗锦年又冷哼一声,挣开宋凌按在他小臂上的手,“认识,他母妃余娘娘与我娘是手帕交,幼时也曾与他来往。”
“他只顶了个皇子的名头,胆子却比藏在沟沿里的隐鼠强不了多少,宫中连个稍有权势的太监都能欺了他去。我看不惯他战战兢兢作派,没再来往。越大越没出息,这些年闭门不出,真成了隐鼠。”罗锦年很看不上宋承熙,说话时总是轻蔑。
宋凌:“大皇子母妃乃是堂堂贵妃,就凭母妃的体面,宫中何人敢欺他?”
“宋凌,你是真清楚还是装不懂?”罗锦年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笑意,不知是在笑宋承熙还是在笑别的什么人,“余娘娘是进宫来做活菩萨的,娘娘可不是贵妃,她是统御中山王旧部的活兵符——人质”
“只有她在宫中,中山王旧部才会甘心受朝廷派下的酒囊饭袋驱策。”
“咚,咚,咚”
一阵沉闷的木板敲击声响起,宋凌一转身,发现自己二人原一直站在别人门户前说话,扰了别人清梦。他朝罗锦年使了个眼神,两人一道往小巷子里去。
宋凌边走边想着,罗锦年虽鲁莽,但向来粗中有细,天生的直觉让他懂得规避风险,方才一听他说宋承熙三个字便往皇子府冲的行为,实在有些刻意了。
就像是故意演给他看,显然罗锦年不信流罗,不论他到底看不看得上宋承熙,但从他话语中却能看出,他对宋承熙母妃余贵妃很亲近。哪怕是为着余贵妃,他也不能坐视线谋杀将军府公子的罪名落在宋承熙身上。
最简单直当的方法,无非是当面对峙,这也像罗锦年能想出的法子,他向来自负。
宋凌不耐与罗锦年打官司,还没等进巷子最深处,他抢道:“罗锦年,如若真是宋承熙所为,你当如何?”他声音藏进夜色,连带的也盖住了惶恐。
他迫切的想知道罗锦年答案。
突然被叫了全名,罗锦年愣了愣,宋凌顽固的守着尊卑,从不连名带姓的喊他。他肩膀无形的手往上提了提,难得正式道:“亲疏有别,若真与他有关系,我绝不心慈。”
梗在胸腹间,粗而重的浊气被缓缓吐出,宋凌难得松快,“走吧,去皇子府,看他有什么说道。如若是冤了他,那便去找流罗算账。”他方到十六年岁,本是少年活泼时,脊背却被压得死死,露出暮气。
此刻才算鲜活。
“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罗锦年不肯错眼,又贪婪的盯着宋凌,脑海中没来由的跳出风云楼中傅秋池打趣他的话。
他被突然冒出来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狠狠啐了口傅秋池,这鳖孙,自个儿生就花花肠,不想功名想红装,还要拖累老子。
择日不如撞日,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往玄武街去。
大皇子是个可怜命,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