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位。这种大型活动，在细节上必须做到完备。

“顾淮，过来。”主任再次招呼站在舞台后方的顾淮。

程盛想偏头去看他，但意识到自己站在舞台上，下面很多双眼睛都盯着看，只好低头。

“到时候颁奖，你站在最中间。等于九个领导都对应一位同学。”主任拉扯他往中间走，指着低下头的程盛，“等于，等于你只要记着这一位同学就好。”

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程盛在空气中敏感到嗅到一股清淡熟悉的味道。

这是顾淮的味道。

他抬头，和面前的顾淮四目而视。

不是不小心扫到，也不是偶然的目光相接，是完完本本的对视，毫无偏移和躲闪。

“对，就是这位。到时候证书递到你手里。你要象征性的扫一眼，然后问面前的同学叫什么名字？确认一致后，把证书递给他。然后握手，恭喜之类，懂吧？”主任将手里临时的空壳证书递给顾淮。“一定要真实，象征性的问他几个问题。到时候摄像师会切近景的。现在试一试。”

“嗯。”顾淮按照主任的要求开始彩排。

程盛的脑子完全卡壳，他根本无法消化如此之大的信息量。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顾淮对照台本，对着面前这个低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留着冒傻气的小平头的，个子只到自己下颚的，如此普通的少年，看似非常真诚地询问他的姓名。

程盛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剧烈。

那一刻，想大声告诉顾淮自己姓名的冲动彻底冲破了内心的胆怯与自卑。

于是，他做了。

“程盛。”他声音洪亮地答，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勇敢地迎上顾淮的目光。

我叫程盛。

即便你对我的姓名丝毫不感兴趣；即便你只是因为仪式流程需要，象征性地询问我这些问题；即便你永远也不会认识我，即便我在你的面前如此弱小平庸......

此刻，我仍然想大声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程盛。

01:08:08

沦陷

第九章

今年的雪下的特别早，十二月的天异常寒冷。

由于大雪封路公交车不通，加上天又黑的早，程盛这个星期仍然选择留在学校。

宿舍只剩他一个人，他难得放松地趴在宿舍的书桌上，感受空调的暖风懒洋洋的打在脸上。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打开抽屉，小心翼翼抽出那张照片。

照片中，他穿着校服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表情严肃，嘴唇微抿，而他身后是穿着剪裁合适的西装，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顾淮。

程盛倦怠地闭上眼睛，脑中那日的画面仍清晰可见。

星期五那天仪式正式开始的时候，顾淮没有再穿平常的校服。

他身着纯黑色西装，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手上戴着程盛并不认识品牌的手表，平日懒散细碎的头发打了发胶对半梳开，将一双好看的眉眼完全露出。

顾淮和一帮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起出场，他站在最中间，身材也最高俏挺拔。不像其他领导露出猥琐油腻而又谄媚的笑容，顾淮始终保持疏离强大的气场，不刻意严肃，也不显得过分欣喜。

等他作为基金会代表站在舞台中央发言时，更是引得台下尖叫连连，掌声不断。

而程盛始终目不转睛地看他，好似要将他的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翻稿的动作都刻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