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郁衿的泪水却顷刻间漫了出来。
他不想在小孩子跟前失态,又控制不住心底的难过。
他希望得到院长妈妈的祝福,又贪心的不愿意放弃和祁砚在一起的机会。
太狼狈了,郁衿恶狠狠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他比夹着尾巴淋雨回家的大狗阿黄还要可怜。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哥哥哭了,哥哥很伤心,他需要安慰。
于是喃喃抱住了郁衿的脑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哥哥,不哭啦,不哭啦……”
郁衿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在稚气的安抚声中滚了出来。
他竟然开始跟一个小孩哭诉:
“哥哥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但是,这件事在别人眼中,是错的……妈妈也认为是错的……”
“可你自己认为是对的,不就行了吗?”
喃喃捧着他的脸,非常自然的反问道。
她拿手背去擦郁衿的眼角,语气很认真,“我知道,我走路的样子一直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别的小朋友都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可我没有。上次来福利院的阿姨看着我一直叹气,她说好可惜……我理解不了她的话,但我看得懂她的眼神。”
“我只是走路的样子不太好看,但我能跑、能跳,我还有好多花裙子……小胖说我穿裙子的样子特别好看,我也这么觉得。那些阿姨的看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不这样想。”
身为孤儿,在一众小朋友里,喃喃是最懂事的那一个,可她的身世,也是最令人唏嘘的。
父母因为意外丧生,年幼的她也在那场事故中落下残疾。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腿上狰狞的伤疤难看,也正是这份超乎同龄人的开朗,让郁衿对她关注更多。
小孩子笨拙的剖开自己的伤口,只为哄他开心。
郁衿再也忍不住了,他抱着这个折翼的天使,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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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衿起床的时候,小朋友们已经在院子里开始学唱歌了。
昨晚他大哭一顿后,才拾回了久违的羞耻感。他把喃喃送回房间,给小姑娘念了一篇故事,看着她睡熟了才离开。
今早一睁开眼,喃喃又趴在他床边,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郁衿还有些迷糊,喃喃已经伸手拽了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哥哥,妈妈叫你起床吃早餐。”
一听到“妈妈”两个字,郁衿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拎着喃喃的衣领,把小家伙赶出了房间,“你去跟妈妈说,我马上就来。”
等他洗漱完赶到饭堂时,长桌上正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放在院长妈妈跟前,撒了葱花,另一碗放在一个空位前,面条上铺着鸡蛋,显然,那个位置是为他准备的。
郁衿一言不发的坐下,搅了一下筷子,果然,碗底静静躺着另一个流心蛋。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
小时候,院长妈妈就经常把自己的鸡蛋让给他,只因为他长得最瘦小,看上去最需要照顾。
担心其他孩子发现后说她偏心,她就悄悄将鸡蛋藏在碗底……这一藏,就藏了十六年。
郁衿红着眼将鸡蛋又夹回了她的碗里,“妈,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哄啊。”
“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嘛,”隔了一夜,院长妈妈的嗓子听上去有些沙哑,可她注视郁衿的眼神,却依旧温柔,“在妈妈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需要被爱护。”
对上那和蔼的目光,郁衿的喉咙愈发哽咽,他太自私了……
院长妈妈已经五十多岁了,她早就不复昔日的年轻貌美,鬓角也生了华发。
他明知自己的性取向有多么特别,多么难以启齿,却依旧毅然决然的告诉了院长妈妈,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只因为,他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
他坚信,无论他有没有做错,都不会得到呵斥与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