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在霈泽的认知里,山村有两个形象。
一是村里满是淳朴可亲、勤劳憨厚的劳动人民,他们穿着朴素,手握镰刀肩扛锄头,在大片的田地里辛苦耕作。即使许多农村已经非常现代化,这一典型的形象还是深刻脑海。
二是,封建、刻薄、不讲道理的大人,他们操着方言,彪悍野蛮,生的小孩也野得没法形容,无恶不作,不惧打骂,最爱干戏弄别人的事情。
霈泽心绪烦乱,一会儿幻想晓晓被大家可怜叹息,一会儿又幻想他受尽欺负。
他坐起身,低骂了一句脏话,随后把枕头扔到靠近沙发的那半边床去,再把自己重重地砸下去,把幻想的画面全部砸碎成粉末,别想了,别想了,再想也来不及,也没有用。
壁灯温柔,将两人都笼罩在温馨的柔光里。
霈泽牢牢望着伊晓,睡得沉沉,这回应是暖和了,半露的小脸红扑扑。
温馨反衬出疼惜,也让追悔翻腾成黑色的大海。
他一动不动,一边贪婪地望着晓晓,一边心甘情愿地被海水吞噬。
许久,睡意从回忆里渐渐上涌,他再一次点亮手机,定下闹钟,然后滑回小郑发来的第一张照片。
“不会再回去了。”
霈泽默默发誓,阴冷又孤单的房间,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00:10:32
第八章
八.
伊晓在地毯上醒来。
脑门顶着沙发腿儿了,硌出一道红印子,酥酥麻麻,也有点疼。
他翻个身,裹得好比个蚕蛹,周身都厚厚软软的,舒服得他睁开眼还没看清自己在哪儿就又飘飘然地眯着了。
在梦里吧?他猜。
这么暖和,这么暄和,是睡在洒满阳光的云团里。
殊不知此时的霈泽就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个山寨高仿的破手机,塑料玩具似的,他刚把里头的闹钟关掉,慢一分钟就会听见名为《鸭子叫》的闹铃声。
生物钟还挺准时,霈泽居高临下瞧着睡得美滋滋的“蚕蛹”,心里冒出好奇,《鸭子叫》得是个什么样儿的铃声啊。
陈婶儿做了一桌早餐,豆浆牛奶都有,糕点的造型要比往日里可爱许多,竟有白胖胖一笼屉的小猪包,霈泽夹出一个,一口“腰斩”,流出金灿灿的奶黄沙,他嫌道:“太甜了。”
陈婶说:“那孩子呢?这专门给他的。”
霈泽听笑了:“哄小孩?”
陈婶也笑:“那可不。”
伊晓一觉睡到大中午,被尿憋醒,胡乱从双层毛毯里挣脱出来,睡眼惺忪地原地转圈,找不到卫生间了。
宽松的睡衣罩在身上,睡裤早在晓晓爬出被窝的时候就蹭掉了,他捂着自己半硬不软的鸡儿,又口渴,又想尿,还发晕发懵。
原地杵了小半晌,伊晓的脑子终于活过来了。
他噔噔噔地往浴室小跑去,憋太久,尿颤打了好几个,尿完了还冷不丁再抖两下,刘海儿都快垂到眼睛下面,也跟着颤悠。
冲水声把陈婶引来了。
卧室门没有关,霈泽临走时特意交代陈婶要时时查看房间内的动态,还说小孩儿要是睡醒了哭,就牵着去花园里荡秋千。
陈婶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浴室里的半片人影,直着身的时候还成,一弯下腰捧水洗脸,不成了,睡衣往上滑去,一下子露出圆滚儿的白团子。
陈婶“哎呦呦”地赶忙遮眼睛。
伊晓没听见动静,洗脸洗了好几把,关了水龙头又找不到毛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