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电话铃声叫回了我的理智,接通后,他开门见山地问及我和陈暻的关系进展。
我下意识看向刚刚写下的方案,先注意到了手里被我捏弯的笔。
想起陈大千金散漫的发言,我硬着头皮,干笑一声回复:“挺好的。”
“不用太亲密,也别太僵硬,谈得上话就行。”
“嗯。”
问题就出在,现在可能连话都谈不上了。
挂断电话后,我努力平复下心情,重新整理她的信息。
应该是我之前总想吊着她的胜负欲,把消息捏得太紧了,这才让她放弃得这么快。
她时常会去我手下管理的几家歌厅社团聚会,没准能碰碰运气再遇上,倒时候试试有没有机会再和她重新再见一次。
于是我一夜之间从被追的人变成了主动追人的人。
每天夜里,我在酒吧天台向下看着她动向的时,偶尔也会无端地升出几丝不爽来。
原来她脸上从来就没有过一丝的不高兴情绪,原来她面对谁都能露出这副咧嘴露八齿大笑的模样。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远有数不清的事,能将“没追到我”这点小小的不甘覆盖过去。
真就是个不知愁滋味儿的大小姐。
我回过神时,手里的烟又多燃尽了一根。
很奇怪。
从前我学抽烟,是为了陪父亲应付各种宴会酒局,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烟瘾。
我拍了拍脸,停止了胡思乱想,再看楼下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形,身后却唐突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原本应该在楼下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面前。
一切来得突然,我惊得一时忘记整理好错愕,就听见楼下隐约传来了错乱了脚步。
我在她开口前,下意识地把她拉到了一旁躲了起来:现在什么都还没定下来,牵扯到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我和歌厅的人定过规矩,自然不会是他们,探头一看,果然是和她同行的人在找她。
幸亏藏起来了,不然就照着她们在群里讨论我和她八卦的势头,今晚怕不是非得把我和她撮合在一起,到时候就更难办……
她说:“她们走了。”
我松了口气,编了个理由:“不好意思啊,歌厅不让抽烟,我怕老板发现。”
“那可以把你的手松开了吗?”
我回过神,才意识到我们现在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我能看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笑,近到能听见她低低戏谑我的笑音,近到我的手心能感受到她的双唇正轻微开合:“纪明阳学弟。”
不知为何,我的脑子像过电般一片空白,迅速弹开了手站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在尝试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但现在呼吸凌乱到我自己都觉得拙劣。
“大名鼎鼎的新生代表啊,我怎么不认识。”
她打量我的视线让我感到一阵不安,今天穿的还是歌厅里没来得及换掉的工作服,实在不大体面。
万一她因为这个就倒了胃口,这几天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工作了。”
我准备走,她却拉住了我:“别啊,我没说帮你保密偷懒的事儿,不得给我点好处?”
她嬉笑着:“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样?”
她轻佻的态度让我想到了很多人:那是独属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可以随心所欲地提出过分的要求,只因为她从来不会知道有被拒绝这个选项。
而我只是她们手中某个被当作玩意儿随意摆弄的人,可没有办法,这是我在这个家里,能相对体面地活下去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