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思摇摇头,缓缓说:“不会的,你不明白,有些人生命力之顽强,漫山遍野的野草野花都不如她们爱活!“退思深刻知道,糟糕的人生,靠一股蛮狠无知的力量驱动着。
无知无觉让人无痛,有知有觉才痛不欲生。这么想的话,无知真是烂泥人生的良药。
敬柔很少痛苦,她像个一往无前的疯子,仗着年轻貌美在低质量男人堆里所向披靡,战绩卓卓。但这回,她颓丧地坐在沙发一角,从白天到黑夜,电视墙上的一抹淡光,渐渐消解殆尽,隐去了。
退思把外婆接回家那天,她猛地一抬头,看到敬柔白了一半的头发。
敬柔起身做饭,退思去厨房帮她,方菊花坐在轮椅上,朝厨房门望着,望见她们的背影。
哗哗地开着水龙头,洗佛手瓜,炒肉。退思想说什么,敬柔先摆了摆手,“别说,我也不想听,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听你的,你定。”
退思点点头,关了水,转而洗花螺,炖一锅老鸭汤。转头叫她一声:“妈!”
“嗯?”她答应。
“天气好,吃了晚饭咱们去散步,带外婆走走。”
“好啊,往巷子里去走走,今天有戏班!”
没错,她们三人同时想回那条逼仄的小巷子去,高低不平的水泥路面,转角处窄的叫人透不过气,一条生锈的铁板楼梯,“咣咣咣”响个不停。空气里有垃圾站没有打扫完的酸腐气。
退思推着外婆的轮椅往前走,走到大榕树下的戏台边,敬柔跟在一旁,觉出一片久远的踏实的安宁。
台上唱《杨门女将》,铁骨铮铮、披甲上阵,是一出气势昂扬的武打戏。
第94章
中岩上午十点多钟沈家南电话,“陈总,我明天登门拜访,方便么?”从没有过的客气。
“是想见退思么?”中岩直问。
“对,单独约她,怕她拒绝。”他也直言。
“代表你,还是代表沈家?”中岩情知自己是中间人,不得不问清楚。
家南微微叹了口气:“代表沈家!”
“既然如此,沈总,咱们俩先见一面吧,沈家有什么要说的,我替退思先听。”中岩是回护太太的心情,不想退思直接面对。真难面对啊,是好几个人的曲折人生路。
不过,晚上还是和退思先说,“沈家南来,你觉得会说什么?”
退思靠到中岩臂弯去,她没答,换了别的话题,感慨:“我们家这些荒唐事,让你看了个遍!”
中岩笑了,抱她贴在在自己肩头:“我们家那些更荒唐的事,你不是早看了一遍!”
两人同时笑了,谁家的家丑,都丑,不告诉人罢了。
只有至亲的人知道。
“你怨恨过父母么?”退思问。
“有过吧,”中岩认真想着,回答:“但总的来说,没特别的感觉,对所谓的原生家庭。你呢?”
“我!以前,小时候恨极了,想过一把火把家烧了,大家都毁灭吧。现在,也没了感觉。可能人强大了,就不会怪东怪西了!”她中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