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你要吃我给你做,不好这么浪费的。
宗墀当着阿姨的面把鱼汤全倒了,直到家里还是外面店里怎么也吃不到他想要的那种味道,他才明白,喻晓寒其实把西西照顾得很好,清白独立,吃她爱吃的菜,上她想上的学,做她想做的事。
所谓母亲做到这样也就到头了,再要多,那就不是她了,是贺姓男人的未亡人,是一道毫无用偿的贞节牌坊。
擒贼先擒王。而到了贺东篱这里,宗墀知道,她最大的心病是差距,而当初彻底印证他们矛盾症结的就是宗墀对喻晓寒的诽谤。
那是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桑田道,几乎哭得支离破碎地控诉他,我妈待你那么好,可你呢,一切在你眼里都可以凭你的心意粉碎。我和你好的时候,她就是我妈,凭着你对我所谓的宠还是爱,我妈就能跟着鸡犬升天,享受你施舍给她的荣华富贵;我想和你分手,你就可以无任何负担地践踏她。宗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这些话,反反复复地在宗墀脑海里闪回。都快长出霉斑了,于是,他隔着镜头冲那头几乎毫无组织的申诉,“我没有瞧不起你妈。”
贺东篱举着手机,但是并不正对着她,她似乎回房间拿东西还是什么,那头发出窸窣的动静,许久她都没回来入画。宗墀接着道:“你可以怪我跟你妈发脾气甚至就像你们说的狗叫了,但是,我没有瞧不起她。贺东篱,我认识你第一天起,你就把你妈挂在嘴边了,我知道你的一切包括你妈改嫁的事,如果我是你所谓的瞧不起她,你不会和我谈那么多年,你自己清楚,我是那样的人,你老早发脾气和我切割了。”
贺东篱那头沉寂了会儿,她捡起手机,换了一套衣服,说要出门了。她一紧张或者心烦的时候,就习惯安排自己,说要去跑步买早餐去医院,查房下医嘱然后马不停蹄上手术。
宗墀听着她的日常轨迹,说不上来的与有荣焉。有种养成的快乐,毕竟那些年她抱怨过为什么那么多专业,她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地选了学医,她学医的念头还是九年级那年游学的山上,他们有同学意外摔到腿上膝盖外伤,然后碰到的一个休假的女军医临时紧急清创包扎送去医院缝针了,而宗墀那天为了她跟徐西泽动了手,贺东篱怕老师真的给他记过还是请家长,跑去跟班主任求情了一路,朱逢春待宗墀例外是因为他有对显赫的父母,但是待贺东篱,他苦口婆心地跟东篱絮叨了很久,让她不能跟宗墀学,他就是个二世祖,他怎么着都有他父母兜底的,你不同,你的早慧与敏感要好好放对地方啊,孩子。比起要做对的事,优异的孩子是不是更该思考有意义的事。贺东篱那天所见到所思才渐渐萌芽了她想做的事,她独立思考出来的有意义的事。
宗墀却因为跟家里一些争执不快,索性想劝她打消学医的念头吧,她这样的学习能力干什么都行的,他可以供养她一切从头再来的所有经济乃至底气。这才叫两个人生出了些不同频的嫌隙,终究,她自己坚持出来了,熬出来了。
“我在香港停留大概四个小时,见一个经纪,处理点私事。你要买什么吗?”宗墀问她。
贺东篱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又不买,谢什么。”宗墀不快道,“或许你妈要带什么呢?”
贺东篱她根本不是好学生,她蔫坏得很,“你要给她带什么特产或者手信,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的,我不确定她会不会要。”
宗墀装作没事人地抹了抹脸,他喝的黑咖为了醒神,特地要了两片橙子片,也不高兴往咖啡里挤汁了,直接一叉子叉起来往嘴里送,连皮带肉。不动声色地嚼着,吐出橙子皮的时候,乖张道:“哦,那她号码还是从前那个么?”
贺东篱这才急了,“宗墀,你敢!”
宗墀一下就笑了,并指责她,“小点声,公共场合,人家以为我们吵架呢。”
贺东篱气得脸都发白了,宗墀要她别去跑步了,抓紧时间吃早饭吧,“你这种需要高精力高体力对抗工作量的,高蛋白的鱼肉与红肉最好还是不要停。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