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抵在悯希肩膀上的下颌抬起,一双眼睛从额发下剥离出来,黑的黑,白的白,其间阴郁缠绕,烦躁几乎从眼底流露了出来。
昨晚他才知道,上次来庄园开派对的那帮人里,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拍照发朋友圈装逼的时候,把悯希也拍进去了,前阵子?一直没发,昨晚才突然发出来。
不仅让他看?见……让觊觎悯希、却被各种因素阻拦而得不到悯希位置的那帮人,也看?到了。那蠢蛋。该死的。真会给他找事干。
陆以珺咯吱地磨牙,从打娘胎出来的坏习惯在焦虑的促发下再次发作?,他忍不住将?牙轻轻磨上悯希脖子上的软肤。
悯希其实没太听清陆以珺在说什?么,他被心中的猜测骇得?脸色微白,忍不住抽回了放在陆以珺掌心里的手,他侧过头,努力装作?神情自然,试探性地敷衍、又问:“好,我会的……对?了,我想在花园里多种一些新的花卉,你下午如果出去的话,买一点我以前喜欢的花的种子,我要种。”
陆以珺动?作?一顿,搂着他站起身来,嬉皮笑脸地带动?着他往厨房里去:“种花有什?么意?思,以后再说吧,老婆先去吃点东西,今天?中午煲的腊肠饭,我特意?吩咐保姆做的,一定合你胃口。”
悯希穿着拖鞋的两只脚踩在陆以珺皮鞋上,两边腋下又?被陆以珺用双手托举着,姿态怪异地往厨房方向走。
又?是这样。
“以前”两个字好像是禁忌,每次提起陆以珺都会找这样那样的话题岔开。
每次都是这样,没一次例外。
悯希身上那股彻骨的寒意?彻底压不住了。
……
谢家。
滴答。滴答。类似雨声,却比雨声多出几分机械感的声音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回荡。
屋子?门外,有人端着新鲜饭菜掀起门板下面的透风口,习以为常地将?碗搁在地上,说:“少爷,这是今天?的晚饭,您记得?拿进去。”
“前几天?的饭您都没怎么吃,都冷了倒掉了,人是铁饭是钢,无论您想做什?么填饱胃都是首要的,千万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这几句话似乎只是单方面的通知语,并不需要回复。
那人说完便拿起碗上面的保温盖,转身快步夺走,快得?好像屋子?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皮鞋的鞋跟在瓷砖上咔哒、咔哒跑远,转瞬间,只留下些许余韵。
空旷而宽敞的走廊上,时钟滴答声还在持续,“滴答”、“滴答”——
不知滴答声又?响了几百余下,那暗黢黢的、仅有十?几厘米宽的通风口,开始一点一点,传来细细碎碎的摩挲声。
通风口里光影闪烁,如若有人此刻站在外面,便能看?到床板旁边那背部弓起的黑影。
当他把撑在膝盖上面的手,从额头上挪开的时候,率先响起来的便是铁链碰撞的脆响。
铁链这玩意?儿,人一旦提起来,脑子?里一般都会想到野禽,毕竟这些不通人性的、缺乏管教的东西,如果不被铁链拴着,就会出来作?威作?福,乱咬一通。
坏狗,恶狼,都是这样的……
将?视角移进屋子?里,台灯照亮的一侧墙壁上,清晰地映出了扭曲的一团山陵,一团不规则肉瘤,这团“肉瘤”以双腿折叠在胸前的姿势坐在床边,双手往两边撑开,撑到一定限度,便以不堪重?负的轻盈脆响告终。
他双手中间的铁链动?了,活动?范围被禁锢,动?作?幅度不能大。
当他的脑袋从双臂圈起的狭小空间里抬起来,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