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是鹤鸢?
应星偶尔会偏激自私的想,罗浮仙舟总归有对付倏忽的办法,没必要让鹤鸢牺牲。
是,这样或许会牺牲更多的人,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想鹤鸢活着。
牺牲一人,救下所有。
多么英雄的行径,多么感人的牺牲。
所有人都在感念他。
应星冷眼看着一个个赶来悼念的人,看着他们倾诉心中的感恩。
他感知不到他们的感动,他的心中早已一片荒芜。
五岁的应星失去了家。
三十岁的应星有了新的家。
三十九岁的应星再次一无所有。
他再一次怀疑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真的有用吗?
那些武器有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那些武器有保住他的伴侣吗?
没有。
这让他三十多年的努力像个笑话。
应星想跟着鹤鸢一起离去。
曾经,复仇是他还活在这世上的唯一锚点;后来又多了鹤鸢。
他想要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再多看伴侣几眼。
现在他有了,他的伴侣不在了。
他甚至求死不能。
应星曾经躺在鹤鸢的身边自杀。
鲜血流了满地,引来刚刚上任的景元。
年轻的将军只看到一个接近疯魔的男人和泡在血水中的青年。
鹤鸢没受一点影响,安安稳稳地躺着,阖上的双眼从未睁开。
他像是永远的睡着了,却没有王子能唤醒他。
无数情绪在心中激荡,最后化作一句:“他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样子。”
男人怔了怔,突然笑起来,灰紫色的眼中渗出血泪。
他匆忙地擦干净身上的脏污,又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拿着毛巾擦拭。
“对……阿鸢不喜欢我这样……”他竟是哭了出来。
景元面露不忍,想去触碰鹤鸢的面颊。
脚刚刚迈出一步,玉兆响了起来。
又有事情了。
他何尝不想像应星这样疯魔一次,可他身上的重担不允许。
甚至鹤鸢的死亡还是他敲定的,悼念的流程也是他制定的。
景元所经手的一切事物都在告诉他,鹤鸢已经死了。
当日,丰饶星神降临的事情传遍仙舟联盟。
联盟中的蠹虫竟然怀疑鹤鸢是不是丰饶那边派来的内线。
是啊,他上战场却不要职位,只要了钱,转头就去了工造司。
这不正是心虚的表现么?
景元据理力争许久,又有太卜等一干人在旁作证,这才不至于让鹤鸢的身后名被泼上脏水。
世道不公。
在前线牺牲的人被怀疑忠诚,后方坐享其成的虫豸在疑神疑鬼,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鹤鸢原本在丹鼎司修养,那里的坏境更好,也能护理身体。
可司鼎云华漏液前来,只说有人意图染指鹤鸢的身体。
那是由丰饶星神捏造的躯体,觊觎的人恐怕不少。
不说丹鼎司内的药王秘传,就连龙师……
鳞渊境恐怕也不安全,丹枫也有许多事要处理。